CYN雖跟演藝圈不怎麼搭邊,卻也要吃他們的商務資源,年關二十多個新節目等著資本進場,這個時候,當然是有求必應、好好巴結的最佳機會。”
李英達心中一橫,一絲不妙的感覺繞上心頭:“所以那小花是誰?”
“能是誰?”周麗淇笑得花枝亂顫,“如今浦東CBD巨屏上每天滾播的那張臉,我記得,她不還是你初中……還是高中同學來著?”
李英達倒吸一口涼氣,握著手機,快步回到辦公桌前。
他點開郵件,只見正文中央,黑體加粗列著一行小字——
“各單位部門請注意:總政部正式下發通知,從即日起,由陳司南小姐擔任CYN國際頻首席宣傳大使,望諸君攜手,共創輝煌。”
☆、李升
“所以你又想吵什麼?吵什麼?”男人叫罵聲不斷,“不好好吃飯是你,吵著要菲菲公主的也是你,現在給你買回來了,你又在哭什麼?”
林朝陽躲在隔壁,聽小妹的聲音撕扯震天,他走到門邊,透過門縫瞅了一眼,一個芭比娃娃被扯爛裙子癱在地上,那是林嘉欣的“菲菲公主”。
接著是女人鏗鏘回絕的聲音:“你干嘛發這麼大火?天氣熱小孩子胃口不好有錯嗎?你吼什麼呀吼,街坊鄰里都聽見了你不嫌丟人?”
林朝陽回到書桌前,捂了捂耳朵,發現于事無補后,索性合上書本,決定去找李英達。
“是否應默默地忍受坎坷命運之無情打擊,還是應與深如大海之無涯苦難奮然為敵?”
......
“哦,我的愛像一朵紅紅的玫瑰,六月初綻的玫瑰。哦,我的愛像一段旋律,一段彈奏和諧的旋律。”
......
“直到所有的大海都干涸,親愛的,所有巖石都被太陽融化,哦,我會一直愛著你,親愛的,直到生命最后的沙粒流盡。
”
李英達放下宣講稿,微微鞠了一躬,“06號考生,李英達,展示完畢。”
座下的男孩“啪啪啪啪”鼓起了掌。
“有進步有進步!”林朝陽小跑著上臺去,一副忠實迷弟的樣子,兩眼發光:“從前從來不覺得莎士比亞的名篇這麼有意思,被你一讀,我竟覺得,其他人都沒你念得好聽。”
不想身旁人面色一垮,垂頭喪氣道:“哪有你說得那麼好,若真有那麼出挑,就該和司南姐一樣,被北影中戲上戲南廣簽了個遍,哪還會苦兮兮地每天練形臺聲表。”
林朝陽望了眼小劇場,四周空蕩一片,只有他和李英達在這里。他想一直看他展示,可好像,英達并不想只在自己面前綻放。
排練完兩人出劇場廳,回程路上,李英達請吃哈根達斯。
林朝陽有一勺沒一勺挖著,聽他喋喋不休講著家里的事,末了還問一句:“你呢?阿姨他們還對你好嗎?”
于是林朝陽更煩了。
林朝陽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蠻好的。”
李英達說:“那就好。”
男孩又不甘心地說:“為什麼我說好就好,你難道不會多問一下?”
李英達愣了,心無城府地說,“我為什麼要多問一下,是你說好的。既然好的,何必多問。”
“是啊,反正你也不是真關心。”林朝陽放下冰淇淋,不吃了,不想吃了,今天出門前看黃歷,忌爭吵,宜作鬧。
李英達抿了抿嘴,替他捋了捋被汗淋濕的劉海,說:“你今天怎麼了,本來活蹦亂跳地來找我,可一出劇場門你就悶悶不樂的。”
男孩搖搖頭,“沒什麼。”
他把沒吃完的哈根達斯扔進垃圾桶里,也不管某人看沒看見了。
他都無所謂了,自己還那麼有所謂干嘛。
兩人一路悶悶地走,李英達悶,林朝陽也悶。
越悶便越覺得熱,李英達走在前面,不想理他。
盛夏的蟬鳴在迎頭叫,林朝陽又跑過去,想跟他搭話。
李英達拔腿飛快,自個兒拐到前面。
鬧別扭了,自己也不是那麼好哄的。
直到回到李英達家里兩人才說上一句話。
話是林朝陽說的,李英達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林朝陽居然也會主動低頭,真是世間罕見。
但他實實在在地低了,在樓梯角,眼底紅紅的,拉著自己的衣角不松手,像個蹩腳小書生。
李英達說:“干嘛,不是嫌我的哈根達斯不好吃嗎?扔就扔了吧。”
林朝陽以為他沒看到,原來都是記著的,他又覺得,自己好像重新喜歡上他了。
“我一點也不想待在我媽那兒。”林朝陽說,像只卸下防備的綿羊一般,把頭搭在李英達身上。
有錢人的身上,就算淋了汗也是香香的,不比自己,弄堂里的油混子,一年四季的毛衣都帶著一股醬油味。
李英達就知道他心里憋著事,他心頭一軟,只說:“不想住就別住了,每次去找你,聽到你爸跟你媽吵架,我都覺得煩。”
林朝陽說:“他不是我爸,我爸姓林。”
李英達意識到口誤,忙吐了吐舌頭,摸了摸男孩的臉,“算了,大人的事就讓他們大人去想好了。總之你答應我,以后別老什麼事憋在心里了。”
林朝陽被這麼一說,便更覺得萬分羞愧。是的了,他有時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個啥性格,怪里怪氣的。
一有什麼事,就像那枯萎的花骨朵兒,一個人縮在角落里,孤獨地自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