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英達總歸要纖巧一些,林朝陽的襯衫裹在他身上,足足大出半個碼。
李英達不介意,林朝陽卻分外留心——要知道,某人可是連通勤服、居家服都要單獨放置的精致boy.
他通體膚白,哪怕只披件最樸素的白襯衫,也擋不住那張艷光灼灼的臉。哪怕他總是強調老啦胖啦,鬼知道呢,情人眼里出西施,朝陽眼里出英達。
林朝陽覺得,他的眼光總不會出錯。
沉默里,李英達問:“好看嗎?”
林朝陽如實回答:“我老婆當然好看。”
某人撅了噘嘴,佯不滿道:“老婆叫得這麼順,怕是這些年,沒少對著別人叫吧?”
“你又來了。”林朝陽摟緊懷中人,下巴貼著他臉頰,語氣喃喃,“我發現你現在比我還要缺乏安全感。”
“我沒有。”李英達抓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這樣剛好可以被他蓋住。
“你知道嗎?在普林斯頓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李英達抬起臉,露出粼粼的雙眼,難得的哀艷。
“連植物都明白,生長離不開陽光和水,”
他欲哭無淚,只想化身藤蔓,永遠纏繞住眼前的人。
“為什麼你就是不懂,李英達他……他離不開林朝陽。”
☆、頒獎
“所以,高山櫟類植物自晚第三紀是橫斷山化石植物群的優勢分子。在冊記錄的化石種有十七種之多,今天要講的,就是新化石種的厘定,與在冊植物化石種的分種檢索.”
男人站在講臺上,腰桿筆挺,手間的粉筆頭磨了一半,細細抖落的白灰,將他的指尖染得素練如雪。
“根據櫟屬孢粉在光學顯微鏡下的形態特征,通常我們將其劃分為常綠櫟和落葉櫟兩大類。
由于高山櫟組的孢粉形態與常綠櫟類植物孢粉幾乎無異,因此常被鑒定為常綠櫟類或青岡櫟......”
......
男人走在廊下,腋下夾著書,手里的姜茶適時冷卻,廊外落葉簌簌。
“林老師。”后頭有人叫他。
林朝陽停下往辦公室走的步伐,半轉過頭,見隔壁組的老王在沖自己笑。
“今晚教研組聚餐,林大教授,給個面子?”
林朝陽擺擺手,“不了,我不大喜歡熱鬧。”
話里話外冷漠又干脆。
“哎,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老王兩手一攤,抱憾而歸道:“他們都說你向來喜歡獨來獨往,從不往人堆里湊,我還不死心,特意跑來請你。”
林朝陽有些難堪,他知道,老王半年前就調往了新校區,新校區到自己這兒,至少騎行半小時。如此登門相請,若再推脫,好像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沉吟片刻,男人問:“可以帶人去嗎?”
老王頓時喜笑顏開,“能啊,能啊,無非是多加雙筷子的事。只是......”
他微微一止,猶豫道:“只是不知道,你要帶誰去呢?”
“一個家屬,”男人勾起一笑,手里的姜茶,似乎變暖和了些。
“我是沒問題的,只是,”李英達站在鏡子前,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我看著你們吃就行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電話那頭的男人嗓音低沉,卻透著難得的溫柔。
“那我掛了?”李英達又捏了捏,可怕,上星期只有兩層贅肉,現在居然有三層了。
林朝陽說:“唔......”
“怎麼?”旁邊有人走進來,李英達瞥了眼,捂緊手機跑到外面。
“沒什麼。”男人立刻恢復正經,不經意道:“只是四五個小時不見,有些想你了。”
李英達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可惜快樂并未持續太久。
這邊他才抬頭,男廁里就走出一個人,還沒走近,李英達就聞見一絲來者不善的殺氣。
“呦,李前輩也在吶。”陳柏青故作姿態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有幾滴偏不生巧,濺到了李英達的白襯衫上。
李英達豁然一笑,不計前嫌地說:“都說貴氣養人,我看你最近上鏡氣色好了很多,副導總夸你。”
李英達拿出紙巾,將襯衫上的水漬一一揩去,這樣的平易近人,反而使對面有些意外。
男人冷冷道:“裝什麼呢,現在臺里都在傳咱們水火不相容,你不該恨透我才對?”
李英達說:“恨你嘛,當然是有一點的。只是相比恨,我覺得你可憐。”
當天下午,李英達就去舊辦公室把自己的東西拿走了。
新工位在一群實習生旁邊,毗鄰廁所,時不時能聞到一股惡臭。
取東西時,陳柏青也在,他不甘心似的看李英達能忍多久,卻不曾想,他好像真的對自己提不起多大的恨。
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李英達抱著紙箱走出來,小媛抱著文件跟在他后面。
李英達走,她也走,李英達回頭,她也回頭。
這姑娘,性子跟某人一樣,倔得很。
李英達在便利店請她吃甜筒,報答她替自己整理工位。小姑娘的眼睛瓦亮瓦亮的,跟明鏡似的,看得李英達平白生出些不舍。
李英達說:“我走啦,以后陳柏青才是你師父。你能力好,好好跟他學,實習期滿,轉正不是問題。”
小媛埋頭舔著甜筒上的草莓粒,坦然道:“師父在哪我在哪,我就認死理。”
李英達這才有功夫好好瞧瞧眼前人,從前低估了這姑娘,只把她當尋常實習生來看,心想三個月實習周期一滿,要去要留都是江湖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