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文修正戴著耳機聽著D文演講錄音,程清嶸坐在一旁翹著腿玩手機斗地主。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病房里雖然安靜卻無比的溫馨。
氣氛剛剛好。
正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緊接著,外婆走了進來。
林文修雖然戴著耳機,但是還是聽見了模糊的聲音,猜測是有人進來了,他不由得按了耳機上的暫停鍵,將耳機取了下來。
程清嶸放下手機的聲音,起身的聲音,椅子被拉開的聲音,然后就是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聲。
有人坐下了。
室內又安靜了下來。
“清嶸。”林文修坐直了身子,覺得有些不對勁,“有客人來了嗎?”
程清嶸說:“外婆來了。”
林文修一怔,隨即抿了抿唇角,語氣淡了下來:“外婆年紀大了,來回奔波對身體不好。”
外婆問:“文修,你是不是在怪外婆。”
林文修語氣平靜:“不敢。”
畢竟是自己帶過的孩子,林文修這語氣外婆哪還能不明白,她看了一眼程清嶸,后者倚著墻,表情冷漠地看著窗外,明顯是不準備插話。
看來這兩個孩子是真的生氣了。
外婆說:“外婆明白你們都在生我的氣,怪外婆不該拆散你們。說實話,外婆也很喜歡清嶸,當年清嶸住在外婆家的時候,外婆不也是一樣疼你們嗎?可是外婆到底是偏心的,唉……外婆還是希望文修以后能夠幸福安康,一輩子都平安快樂。”
林文修的表情有些松動。
“外婆想著,你們剛剛結婚沒多久,感情不深厚,離婚了更好。萬一以后清嶸哪一天堅持不住了……留下文修一個人怎麼辦?”
說著說著,外婆的聲音哽咽了,眼眶也濕潤了。
程清嶸心里暗罵了一聲,心想老太太還會打親情牌,他瞄了一眼林文修,對方果然露出了手足無措的表情。
想必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林文修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他因為家庭的特殊性,從來是只見過家里的男人哭,沒見過家里的女人哭。
男人自然指的就是他的小叔林然了,經常被外婆揍到哭。女人指的就是自己的雙親和外婆,林文修還從來沒有見她們哭過,別說是哭過,就算是示弱,林文修也很少見。
這下外婆一示弱,林文修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求救似得四處看,想要尋找程清嶸。
程清嶸氣的胸口發悶,這老太太要是早當著林文修的面來這麼一招,他當時還真沒轍了,但是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早已成為定局,老太太說什麼都沒用了。
“外婆,我知道你疼愛文修,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瞞一輩子的。就算我聽你的話,選擇了和文修離婚,但是你就真的能保證文修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嗎?如果到時候文修知道了這件事情,他肯定會比現在還要自責一百倍。”
程清嶸說這話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經試圖想要隱瞞林文修關于自己身世的問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他真真正正跳出去來看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當時簡直是愚蠢的無可救藥。
程清嶸都恨不得給當時的自己兩個大嘴巴。
他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目光漸漸的深沉了下來:“更何況我是不會離開文修的,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也要死在他的身旁。
”
林文修冷靜了下來,又覺得程清嶸總算是看透了這一切,心下有些欣慰,便開口對外婆說:
“你是我的外婆,所以我尊敬你。但你也應該知道,我結了婚,和清嶸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家人之間的矛盾,應該由自家人解決,你插手的話,只會讓我十分的反感,因為你無權決定我的人生。”
“而且……”林文修對程清嶸招招手,等到對方過來主動握住他的手,林文修才接著說,“不要打著愛的名義擅自替我做決定,我是一個成年人,有著自己的判斷,是與非,錯與對,我的未來,請讓我自己來決定。你這樣擅自做主,請恕我無法理解,也無法妥協。因為清嶸是我的夫人,我最在乎的人。”
程清嶸手指微微一抖,下意識抬頭看向林文修。
林文修的面孔還是那麼的平靜,即使有紗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但是程清嶸還是能夠想象的出對方的眉目。
那幾乎已經烙印在自己的靈魂之中了。
外婆嘆了口氣:“外婆果然是老了,也糊涂了。”
林文修點頭認同:“是的,您老了,所以這些事情,就不要再管了。”
外婆愣了一下,又失笑:“好,我不管。”她頓了頓,眼睛又瞇了起來,看向程清嶸,“其實我也不準備管了,這些年來,我年紀慢慢的大了,也覺得世界小了,總是以自己過去的眼光來看待現在的一切。清嶸是個好孩子,他有能力解決自身的問題,我聽過之后也放心了。”
她站起來:“過完年有空再回來看看外婆吧,這幾年你小叔在縣城工作老不回家,外婆一個人在家,也怪寂寞的。
”
將外婆送出去之后,程清嶸重新回到病房,他握著林文修的手,聲音有點發抖:“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