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吵架了?”
程清嶸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扭頭看見是竇淑雅,才低聲道:“不是。”
“那你怎麼不進去。”
程清嶸煩躁地扯了扯領帶,覺得這醫院的空氣真他媽的稀薄,讓他呼吸困難。
“他怎麼樣?”
“挺好的。”竇淑雅聳肩,“看起來沒有深受打擊,還問你怎麼不進去。”
程清嶸吞吞吐吐:“他看起來有沒有……”
“嗯?”
“有沒有生氣,或者是憤怒,或者是嫌棄……”
“他挺平靜的。”竇淑雅不明所以,“你們到底怎麼了?”
“沒。”程清嶸搖頭,“我進去看看。”
程清嶸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地吐出來,這才推門而進。
林文修正在病床上安靜的等著他。
病房的暖氣開得很足,林文修的病服下面只有一件單衣,卻覺得溫度正合適。
“清嶸?”林文修偏了偏腦袋,聽見了開門的動靜。
“嗯,是我。”程清嶸連忙幾步上前,握住了林文修的雙手。
“你們先說,我和雯雯回家看看你外婆。”林思琪低聲道,“她在家擔心的不得了。”
林文修輕輕點了點下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病房里恢復了平靜,林文修的雙眼看不見,卻覺得聽覺靈敏了起來,程清嶸壓抑的呼吸聲他聽的一清二楚。
抽出被程清嶸握住的手,林文修調整了一下坐姿。
眼前雖然一片漆黑,但是并不影響他的思緒,相反,看不見外面紛紛擾擾的一切,林文修覺得自己的思緒更加的順暢與清晰。
“外婆跟你說了什麼?”
程清嶸抿著唇角不吭聲。
林文修表情有點冷:“外婆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程清嶸囁嚅,沒了剛才的冷靜。
之前林文修應該就是聽見了關于他的事情才受到刺激,程清嶸不想現在拿這件事情繼續刺激他。
“程清嶸。”林文修聲音愈發的冰冷,明顯是生氣了。
他用手扶著額頭,感覺自己有點眩暈。
“你別生氣呀,千萬別生氣,我說。”程清嶸急的手足無措,連忙小心翼翼的握住林文修的肩膀,讓他在床上躺好,“你別激動,只要不激動我什麼都說。”
替林文修掩好被角,程清嶸摸了摸他的臉頰。
蒼白的臉上有一抹病態的殷紅,更加讓程清嶸心疼。他心里的懊惱幾乎要將他淹沒,為什麼這段時間他都沒有發現林文修的異常,要是早點發現,文修根本就不用受這些苦。
看不見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還好。”林文修語氣寡淡,程清嶸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不小心說出口了,“也沒有多可怕,只是可惜最近看不見你的臉了。”
程清嶸撲到林文修懷里,哽咽道:“都是我不好。”
“你沒什麼不好。”林文修摸索到程清嶸的臉頰,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程清嶸說:“不……我很懦弱,我……”他又忍不住擦了擦眼淚,“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不要妄自菲薄。”林文修平靜道,“你很適合我,哪里都適合,我覺得尺寸剛剛好,不松不緊。”
程清嶸:……
你還我的眼淚。
“其實我是異性戀的孩子。”程清嶸在林文修的勸說下,終于準備將這一切事情說出口了,“小時候,我曾經在外婆家住過一段時間,那個鐵盒子就是我給你的。”
“原來是你。”林文修恍然大悟,“所以你在知道要去外婆家后,就很抗拒。”
“嗯。”
林文修說:“外婆也認出你了。”
“外婆對我說,讓我離開你。”
“你怎麼回答的。”
程清嶸堅定道:“我不會離開的,永遠不會。
”
“真乖。”林文修又高興起來了,“過來,我要親你。”
程清嶸湊過去被林文修摸索著按住后腦勺吻的神志不清。
林文修任由程清嶸擠了上來,趴在他身上:“過幾年你就要死了,你準備怎麼辦?”
“我不會死的。”程清嶸說,“我還要陪你一輩子。”
“有把握嗎?”
“嗯,十足的把握。”
沒有把握,他也不會來找林文修了。
“好。”林文修說,“那你之前為什麼那麼不對勁?為什麼不跟我講。”
程清嶸動了動嘴唇:“我……我害怕,害怕的要死……”
無論他做了多麼完美的準備,無論他說服了多少人,但始終,最重要的只有一個人。
林文修。
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眼神,就足夠讓程清嶸掉到地獄里。
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活在這種想象中,林文修厭惡的眼神,嫌棄的動作,冷漠的態度,甚至是……
一紙離婚書。
林文修問:“你害怕什麼?”
“我……我害怕……”
“你害怕我不能接受你,因為你覺得我不愛你,所以因此離婚也是最佳的選擇。”林文修平靜的指出程清嶸心中所想,“你無法信任我。”
程清嶸慌張地說:“不是的,我相信你,我只是……”
不相信自己而已。
“滾下去。”林文修冷冷地開口。
程清嶸連忙從床上滾下來。
“靠著墻角站好。”
“……啊?”
“面壁思過半小時,明天做完手術后交一份千字檢討,我要看。”
程清嶸:“……你不是看不見嗎?”
林文修面無表情:“念給我聽。”
程清嶸:“哦。”
“快點。”
程清嶸乖乖的在墻角站好。
“我站好了。”
林文修十分嚴厲:“反思的時候不要說話。”
程清嶸:“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竇淑雅:你們說完了嗎,我可以進去了嗎,外面真的很冷,我想吹吹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