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蘿吃飽了用爪子擦臉,刷刷刷粗暴的幾下,終于露出今天的真實顏值,野性英俊,耳尖鋒利,目光精亮,它伸出爪子,試圖也給橘子腦袋一掌報仇,被機敏的橘子一瞪,改成討好地舔毛。
不一會兒,裴容端出一碗青菜雞蛋面。
陸擒吃了兩口,味道很淡,沒有香蔥爆油,雞蛋也是直接打進去的,毫無技術含量。
腥味大棒骨湯沒用上,這一看就是清水煮的。
裴容還是心疼他的!
“吃完去休息吧,蹲蹲讓張阿姨看。”
陸擒斟酌道:“我爸媽想來探望趙姨,可以嗎?”
“當然。”
陸擒:“高秘書會告訴你他們到的時間,你要是不自在,可以去花園走走。”
裴容:“好。”
蔣女士和陸建業跟趙姨聊聊蹲蹲,倒也沒提別的,但是他倆出現本身就是對裴容的尊重。
趙姨跟蔣女士聊過之后,估計是覺得找到了一個給搞事的蹲蹲求情的好人選,心里一塊大石落地,當天胃口也好了一些。
晚上,陸擒把蹲蹲帶來療養院,讓他陪趙姨說話,一小時后,再由裴容帶回家,倆人換班。
往后一周,皆是如此。
裴容有次回去,發現陸擒給他的貓放東北金漸層視頻,試圖照虎教貓,虎虎生威。
陸菠蘿幫橘子叼來大棒骨,直起身子對著電視哈氣,差點一拳穿過屏幕把咆哮的金漸層打跑。
陸擒:出息了,窩里慫。
裴容承認,如果沒有看起來不太聰明的陸姓一貓一人,他很難在趙姨日益衰弱的事實里,還能每天保持樂觀的心情跟蹲蹲互動,給他講睡前故事。
陸總是不太聰明嗎?
可能是故意的。
故意再找一只貓,故意說一些愚蠢的話,讓裴容每次從療養院回來,一崽兩貓朝他奔來,心情翻天覆地。
陸擒和蹲蹲讓他咸魚日子雞飛狗跳,把一些失落的情緒擠得無處可容。
……
盡管陸擒懇請挽留,裴容依依不舍,趙姨的生命在一個月后的傍晚,走到了盡頭。
“好好生活。”趙姨留給裴容四個字。
已經比裴容預想的要好,他也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冷靜地給趙姨換壽衣,蓋白布,辦死亡證明。
按照趙姨老家的慣例,點一炷高香,燒一晚紙錢,香不滅,火不歇,直到魂歸故里,軀殼歸塵。
恰好是陸擒帶裴蹲蹲換班的時候,裴蹲蹲頭一次沒有看見趙姨,焦急地問奶奶去哪了。
還沒得到回答,裴蹲蹲嗚嗚哭出來:“奶奶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裴容給他擦眼淚:“爸爸是不是告訴你,奶奶也有女兒和孫子?她們現在來接她了,蹲蹲讓不讓奶奶跟阿姨團圓啊?”
“讓。”裴蹲蹲抽噎著道,“奶奶每天都想阿姨,因為、因為阿姨是奶奶最重要的人。可是蹲蹲想奶奶了怎麼辦嗚嗚——”
“蹲蹲也是奶奶最重要的人。”
江焱把裴蹲蹲抱走,讓裴容去換一身白衣服。
裴蹲蹲紅著眼眶問江焱:“江叔叔要是追到喜歡的人,是不是也不會回來了?”
裴蹲蹲了解每個人重要的東西,大人好像總喜歡給小孩子說秘密。
這樣的擔憂,他不會拿去問爸爸,因為他知道爸爸最愛他。
江焱斬釘截鐵:“江叔叔會把喜歡的人帶給裴哥過目,永遠是你江叔叔,裴哥打電話就會出現。
”
這一晚,江焱照顧蹲蹲,陸擒陪裴容燒紙錢。
裴容被煙熏得紅了眼眶,陸擒輕輕捂住他的眼睛:“給我一晚上燒紙錢的名分,行嗎?”
“隨你。”
裴容嘴硬著道,一出聲,眼淚突然涌了出來。
陸擒把他擁進懷里,任淚水打濕他的胸膛,沒有出聲安慰。一手拍著他的后背,一手將紙錢投入火盆。
他無法安慰五年前的裴容,只能把他擁入懷里。
長夜悠遠,一秒一秒,像火舌吞噬一張張紙錢,騰起的火焰映在兩個人靠在一起的人眼里。
趙姨的骨灰葬在她女兒墓地旁邊,她生前就約定好了。
裴容把療養院的東西收拾回家,耐心地陪了一周蹲蹲。
陸擒在辦公室把積壓的工作處理好,剛剛準備下樓,居然看見裴容帶著蹲蹲坐電梯上來。
電梯開門的那一剎那,陸擒知道這就是他說著不趁虛而入但肖想已久的畫面。
大美人從一個世界走到他的世界。
腳下好像不會動了,他只能站在原地,目光隨著裴容移動。
陸擒下意識看了看裴容的鞋子,一雙小白鞋。
不是虎頭鞋,但他直覺來者不善。
陸擒一下子緊張起來,好像身處的地方不是他叱咤商海翻云覆雨的陸氏大樓,而是什麼審判庭。他立在原地,維持鎮定的表象。
裴容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輕松道:“需要你帶一陣蹲蹲。”
陸擒警惕:“你要去哪?”
裴容彎起眼睛:“我跟粉絲說了要旅游啊,這不耽誤了三年。”
陸擒手心頓時攥緊,去哪里旅游什麼時候回來?蹲蹲放他這里還能每天視頻嗎?
但還是想起來了那句“給他多一點時間。”
趙姨都能給,他給不了嗎?
什麼都沒問,陸擒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一個“好”,讓人懷疑他前面還憋著一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