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博聞驀然間有種錯覺,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某個秘密的裙角。
第127章
陶老到底,到底是什麼意思?
邵博聞怕自己忘了只言片語,就趁著記憶還新鮮,學他對象將陶師賢的話只字不差地記在了備忘錄上,然后心神恍惚地驅車回了家。
常遠跟他生活了這麼久,一看就知道他今晚有三魂出竅,可問了飯局得到答復后,也被震得愣在了當場。那種感覺真的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給砸暈了,常遠看了他的備忘錄一眼,又一眼,然后有些結巴地說:“那塊,是……是要開發嗎?”
邵博聞的心到現在還無法恢復平靜,英雄都是時勢造就,也許他也能碰到一個,他語氣十分篤定地說:“我感覺是。”
常遠猶豫了一會兒,說:“我也覺得是,可實際要不是呢?”
邵博聞顯然思索過各種可能,輕笑道:“不是就不是吧,還能把它氣成否定不成。”
常遠聽著想笑,賭博哪能穩贏不輸,想起這人比自己有主意,就也不替他瞎操心了,他又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還沒仔細想,”邵博聞往床上一倒,說著說著就笑了:“我現在有點小激動。”
他的激動跟別人畫風可能不同,就是癱在床上傻笑,可常遠知道他有多內斂,他蹭蹭挪挪地壓到邵博聞身上,捧著對方的臉從上往下看。
這個角度的邵博聞看著比站著瘦,鎖骨也更凸出,有點易推倒的性感,可是常遠沖動全無,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忽然有點酸。
那個為了貸款豁開臉皮、在蚊子泛濫的夏夜露天的地上都能沉沉睡去、被別人一句話就否定掉付出和努力、為難到深夜還在陽臺偷偷抽煙、在臺燈下對著賬本愁眉不展的邵博聞,在他記憶里變成了一張又一張的剪影,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苦楚,可只有這個人的艱難最叫他不忍。
常遠知道自己很可能高興得過早了,可就是空歡喜又怎麼樣呢,至少也歡喜過,而且他們現在過得也挺好,一種傲嬌的驕傲在他心口發酵,常遠將頭一直往下低,直到觸碰上熟悉的溫軟,他將戲謔含在唇齒之間,笑著往邵博聞嘴里調侃:“我也有點慌,因為一不小心,我可能就會成為一個貨真價實的大款爸爸。”
邵博聞躺得平平的,任由笑意在胸腔里微微回蕩,他耐心地等著那個吻落下來,心里卻有一萬個號角在鼓吹,吹得他豪情萬丈、熱淚盈眶,野心藏在他的骨子里,從不喧囂、也不曾忘記。
從始至終,他的立場都是甲方,哪怕別人和合同稱他為乙方,他做自己的選擇,堅持別人會嘲笑的原則,竭盡全力地逼自己不背離無愧于心、腳踏實地,不以利益為所有前提。
人間有許多條正道,邵博聞要走誠信這一條,也許他將終生碌碌無為,可他要叫這世上能綁架自己的東西,唯有他的良心。
他離開榮京、做賺得不如別人錢多的買賣、墊付所有員工的醫療費,何義城覺得他是傻子,可老袁是傻子,常遠也是傻子,身邊和遠方還有更多的傻子,他們傻子挺好的,有一生那麼長的耐心等待,等一塵一土筑高臺,百水千滴匯成海。
是邵博聞走過的每一步,將他送到了人生的這個岔道口。
如果真的是新區開發,那麼陶師賢的順水人情就送得很有些大了,可這種說不定能改變別人命運的人情,也不過是高層的一句話。
常遠不想深究這種落差,他只是在心里想:邵博聞拼了這麼多年,也該贏一把了。
邵博聞本來以為自己會失眠,他想起來去看地圖、查新規劃新聞,可洗完回來一躺,什麼時候迷糊過去的都忘了,只知道做了一個有點惡心人的夢,醒來后還有種身臨其境的異樣感。
他夢見腿上鉆進了很多水蛭,沒有虎子沒有常遠,就他自己,盤著腿逐條逐條往外撕扯,清理完左邊去清右邊,清完右腿左腿又有了,沒見血,也不疼,而他也淡定的像只是在撕死皮,就這麼斗爭了一晚上。
邵博聞搓了搓大腿,也不知道無端端地怎麼會夢見這玩意。
要是他去問問老袁,喜歡做夢更喜歡解夢的老袁可能搜搜后會告訴他,對于做生意的人來說,這意味著近期財運亨通。
——
林帆還在醫院里躺著,面部消了腫,就顯得人更瘦了,他黝黑的膚色完全是陽光里曬出來的,不見光的蓄了近3個月,白了好幾個度,所謂一白遮三丑,大家這才發現林哥其實沒有那麼老,修修邊幅模樣應該還會不錯。
謝承的網癮沒那麼重了,沒事就來跟林帆說話,因為醫生說要跟病人多交流,林帆也有生理反應,動眼睛、會流淚、偶爾也會笑,可是他不醒。
有時謝承忽然會想,過年的時候林哥怎麼辦?自己留下來陪他嗎?可要是他一輩子都這樣,那自己怎麼辦?
不過通常這種絕望不會太持久,因為常遠的母親住在頂樓,遠哥每次來看他媽,都會下來探望林帆,然后陪他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