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惠來不喜歡長毛寵物,一臉嫌棄地貼著墻根換鞋。
邵博聞捆著圍裙從廚房鉆出來,一身賢夫光環,見了兩人就是一聲笑:“兩位客官真會挑時間,洗手吃飯。”
許惠來上桌之前先瞟了一眼,就發現標準被降得不成樣子了,家常的不能再家常的五個菜,不過他沒敢有什麼怨言,畢竟餓了的肚子是大爺。
許崇禮大年初二就回到工作崗位上去了,許惠來一個人在家吃飯不香,每天瞎對付,這會兒有了飯搭子,一邊在心里嫌棄色香味不全,一邊用筷子橫掃千軍,活像餓死鬼投胎。
常遠有些心疼,不停地給他夾菜,邵博聞見狀就不給常遠夾了,因為爭風吃醋不大度。
三個大人東一句西一句,上一句還在春節,下一句就進了醫院,把小的和狗給無視了。
虎子每天在家吃飯都要爭第一,兩個大人明目張膽地讓他路總也傻不楞登地看不出來,自以為有多厲害。許惠來的飯碗讓他危機感爆棚,菜也不吃了,眼巴巴地盯著醫生的碗扒飯,飛得到處都是米粒。
許惠來以為是自己秀色可餐,就沒管那道執拗的小眼神。
在他即將干掉最后一口飯的時候,虎子終于按捺不住了,他使出了絕招,對許惠來天真無邪地放起了電,他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的樣子說:“許叔叔,你再添十碗好不好?”
許惠來哭笑不得地說:“你想撐死我啊。”
“不是!”虎子撅著嘴,嘟嘟囔囔地說,“我就是想得吃飯第一名。”
許惠來無言以對,這麼小的心愿可以滿足,可他就是有心添十碗,邵博聞也沒備那麼多飯,于是他只好自己去冰箱里刨了瓶長城干紅出來,說:“寶貝兒叔還要跟你爸喝酒,你慢慢吃好不好?”
虎子知道喝起酒來沒玩沒了,這才笑容燦爛地開始用勺子舀菜。
常遠在他拿酒之后就去摸來了玻璃杯,許惠來倒了三個半杯,邵博聞識相地取走了自己那份,他有預感許惠來會發表一點感慨。
果然,三人走了沒兩杯,許惠來就單獨來敬了,他笑著說:“邵哥,我這人對人性沒什麼信心,所以從不祝誰永遠幸福,你倆也一樣,我祝你們幸福,并且我希望十年、五十年以后,我還能用今晚這種心情,祝福你們。”
邵博聞先提起杯子對磕了一下,然后才聽見許惠來的話,他心口一熱,仰頭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除了道謝,多一句都沒說。
這是屬于邵博聞的自信,不用承諾做保證,信不信的你們都可以看著。
許惠來是個抖M,十分地吃這套高冷,他滿意了又轉向常遠,正兒八經瞬間從他臉上脫落,他用手勾住了基友的肩,嬉皮笑臉地說:“跟你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罩你呢,走一個。”
常遠回摟住許惠來,一種怡然很美滿的感覺在心里發酵,使得他笑容里滿是真誠,他說:“感謝大佬。”
氣氛安寧祥和,有一瞬間常遠覺得活到這里也就不枉此生了,可馬上又感覺好日子才剛開始,他要長命百歲,而邵博聞要陪著他,許惠來呢,得先找個人忍他。
許惠來是個討人喜歡的大佬,吃飽喝足就溜了。
常遠攜全家老小將他送出社區大門,回來的路上因為心情愉快,就硬是頂著老北風跟邵博聞在小區里散了個步。
自從富婆來了以后,虎子就更加熱愛遛狗了,他因為年紀小,所以一點也不掩飾虛榮。
大款外強中干,雖然威風但很慫,富婆卻短小兇悍,兩只牽著齊頭并進,懾狗力簡直無敵,路總十分享受那種人仗狗勢的感覺,甩著小短腿在前頭走得牛逼哄哄。
陽歷的二月沒有春風,只有寒風颯颯,常遠沒有狗繩可牽,只好趁沒人的時候牽他的爸爸找補。
冬天還沒離去,天色黑得很早,照明路燈大概是用得久了,亮度輻射很低,兩人擠在一起在碎石小路上晃了兩圈也沒人注意,常遠干脆將左手塞進了邵博聞右邊的口袋,后者三兩下握起來,用手心去捂。
他們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天行道”這個沉重的共同話題,只撿些工作上的雞毛蒜皮來交談,轉著轉著邵博聞忽然說:“今天下班之前,王岳給我打過電話,問我基坑鋼筋組的勞務分包考慮的怎麼樣了?”
常遠吃飽了犯懶,聲音有些軟:“你怎麼回他的?”
邵博聞的聲音在夜色里堅定的像是要去炸碉堡:“我說,為了常工,我愿意入坑。”
常遠輕笑了一聲:“朋友,對我你可以多一點真誠,真的。”
邵博聞立刻就改正了錯誤:“為了錢。”
常遠瞇了下眼皮,不講信用地反悔了,他譴責道:“你這樣有點傷人。”
黑燈瞎火的邵博聞在他身上一頓亂摸,占著便宜賣乖:“傷哪兒了?我看看。”
常遠:“……”
他怕癢,隔著衣服也被撓得東倒西歪,他弓著身子當了幾秒鐘蝦米,忽然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王岳問的是勞務分包,是支蚊子腿,那麼之前何義城承諾的二期的外墻工程呢?證明跟“天行道”毫無關系了,那項目還能歸凌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