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小姐換了好幾個也都沒懷上,他差不多心里有數,一自卑就扭曲了,慢慢科技發達了,一查還真是,精子存活率低,回家干什麼都氣不順,好吃懶做,沒幾年就染了一身的癮。”
“我娘生我的時候三十六,我和我妹子還是龍鳳胎,天大的好事,就是來遲了。”
“那老東西早就沒了人樣,酗酒、賭博,還打人,事后又總是后悔得一跪就是半天,痛哭流涕好像悔得恨不得去死,眼淚一干再接著喝。”
“不過他有一點特牛逼,就是醉得方向都分不清了還知道重男輕女,打我的時候只要手里有家伙,從不往我胯那兒去,生怕斷了種,可我妹子沒有小雞雞護身,被踩壞了子宮,最后只能嫁了個同樣不育的賣鹵菜的瘸子。”
老袁在這里停下來,打火機的動靜響了一聲,應該是又點了一根煙。
常遠一邊震驚于竟然有父親能狠毒到這個地步,另一邊又忽然覺得比較真是衡量幸福指數的度量尺,比起老袁和那些跟他經歷相當的人,他自己在池枚那兒受到的約束像是無病呻吟,這讓他覺得他受不起老袁的開導。
于是他向老袁道了個歉:“對不起,邵博聞和我都不該讓你跟我談這些往事,咱們換個話題嘮吧。”
老袁嘿嘿一笑,嗓音溫暖而有力量,他說:“別,哥想拉你一把,如果你想上來的話。”
常遠一瞬間感覺邵博聞簡直是請了個神助攻,不然怎麼能一針見血就戳中了池枚對他來說就是個沼澤天坑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這就是邵博聞勸不了他的原因,那人或許懂得很多道理,也能預見許多結局,但他對父母沒有恨意,孟子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他就做到了,他胸襟坦蕩,甚至不會說池枚一句壞話,所以沒法平息自己早已扭曲的愛恨交加。
可是老袁不一樣,這人把他的經歷往你面前一擺,那種削骨銷肉的氣魄就能讓你跪下,你沒他恨得深,你橫不過他。
老袁又說:“我平時不跟人說這個,老子可是餐飲界的王健林,數錢數到手抽筋,哪有功夫提這些破事給人當人生導師?可邵博聞是個連錢都不要的傻缺,我就知道他要不是真沒轍,是不會來找我的,而且你這個、這個老……額……男、男人?操,叫著怎麼都這麼別扭!”
像他這麼勸人遲早要完,重點偏到了太平洋,可常遠還是笑了,并且不明白自己就是說句人話,怎麼心里還像有點甜似的,他說:“叫對象吧。”
老袁心想對象好啊,聽起來、說出去都能雌雄莫辯,然后他語氣里全是幸災樂禍:“你這個對象蠻傲嬌咧,就那種,窮窮的大佬風,賊厲害!老子想給他送點資本還得求著他,所以他今天一打電話來,我當時就想,哈哈哈,剮層皮都得讓你丫欠老子一人情。”
常遠腦中立刻強勢地給老袁打了個標簽:逗比。
然而逗比話鋒一轉,忽然又滄桑了起來,常遠聽見他用渾厚的聲音慢慢地說:“可等他給我講了點你的事,就沒他什麼事了,是我想跟你聊聊。咱們同病相憐,作為一個過來人,我他媽一定得給你點什麼!鼓勵、支持能有當然最好了,或者你把我當成一個正面的例子都行。”
常遠喉頭梗澀,舌頭上仿佛有塊黃蓮,可是那種化不掉的苦悶淌進心里,又被感動沖散了一些,真正的朋友,敢于直面隊友一言不合就為你挖坑,托邵老師的福,他現在不覺得自己非常慘淡了。
為回敬老袁的善意,常遠卸下了他的難堪和防備,他扯了個笑,說:“謝謝袁哥。”
“誒,”老袁嘆了口氣,稀奇道,“你怎麼這麼客氣啊,邵博聞不是個流氓嗎?比較能裝那種,你們是不是剛才談起啊?”
這位哥打岔的功力一流,再來幾次常遠感覺自己能失憶,忘記他們本來在嘮什麼,可是這樣正好,他的注意力被攪成了八瓣,不會那麼專注于池枚了,也許老袁是個大智若愚的高人。
為了不辜負高人的指點,常遠順口接了個玩笑,他為邵博聞開脫道:“不是,我暗戀他十好幾年了,我、我也是個流氓,比較客氣那種。”
“臥槽這毅力,可以的!”老袁震驚地說完,隨即爆出一陣笑,特別爽朗,有種瀟灑豁達的感覺在里面,“哈哈哈,客氣的流氓?沒法想象是個啥樣,有時間來C市哥請你喝酒,現在言歸正傳啊。”
常遠等了幾秒,對面沒動靜,他以為老袁有事在忙,畢竟別人是餐飲界的爸爸,于是就沒催。
誰知道又過了幾秒,老袁忽然在對面笑了起來,他氣道:“日!忘了剛說到哪兒了。”
這真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外援,常遠漸漸習慣了,他友情提示道:“說到你妹子嫁人了。”
“啊對!”老袁一秒治好了老年癡呆,接著說:“你也別覺得我妹子可憐,我妹夫吧人還不錯,雖然沒孩子,但小兩口日子也挺美,我們全家唯一值得可憐的人,就是我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