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的人再慘看久了也兇,邵博聞等他獨角戲唱渴了,才大發慈悲地接了腔,他說:“我的家人現在情況不明,說實話真不想在這里耽擱。但是這位撞人的先生卻堅持說我們想碰他的瓷,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窮到需要靠親友自殘去掙錢了。”
“誰攤上這種事要是覺得無所謂,那我佩服他的肚量,反正我沒有,他必須道歉、也必須賠償。如果這位先生不能理解我為什麼這麼‘斤斤計較’,我不介意花錢讓他感受一下被惡人先告狀的心情。”
邵博聞的語氣并不盛氣凌人,不過淡定本來就是比蠻橫更有控制力的一種強勢。
啤酒肚心里有點打鼓,但還是相信眾目睽睽之下這些人不能無法無天,他梗著脖子守著最后的面子,接著耍賴。
謝承擠在人堆里有點熱,這時剛好在捋袖子,動作于是正好配上了他大佬的音,讓人倍感他們是多麼地說一不二。
邵博聞在心里給小弟點了個贊,對他揚了揚下巴,說:“過來。”
謝承樂顛顛就過去了,順便還拉上了好基友,兩人一左一右接了聞總的班,二話不說抬起啤酒肚就要去爬樓。
大堂經理在心里已經給邵博聞安上了黑社會的設定,唯恐今天真的開個瓢,那他就真不用混了,他拉著邵博聞打圓場,又拽著啤酒肚不讓他被抬走,忙得不可開交。
邵博聞像個真正的大佬一樣無動于衷,大堂經理要打110,也被他無情地攔下了。
年輕人力氣驚人,謝承和周繹很快就把罵罵咧咧的啤酒肚拖上了二樓,兩人將他的頭往欄桿上一壓,抬著腰就往上抽,他們套過不少麻袋,很有先聲奪人的覺悟。
啤酒肚眼見自己慢慢腳懸空頭朝下,這才終于慌了,歉道得語無倫次,錢說要賠,身上卻沒帶現金。
他慌張地打了通電話,很快有人騎著小電驢趕過來給他送錢,送錢的人是他們熟悉的民工裝扮,帶來了2000塊錢,啤酒肚承諾不夠再補,邵博聞擺擺手,讓謝承記了他的手機號和卡號,多退少補。
民工扶著啤酒肚溜也似的走了,邵博聞抱起虎子準備撤退,發現謝承摸著下巴對著門口一個勁兒地猛看。
“嘖,聞總,”他沒頭沒腦地說,“我怎麼感覺那送錢大哥的背影,那麼像當初在工地害我被開瓢的偷子呢?”
時隔已久,畢竟也只有一個背影,邵博聞覺得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小,不過他笑道:“有多像?”
謝承因為開瓢對這背影十分念念不忘,惦記多的事想起也容易,他很肯定地說:“一模一樣。”
第76章
這個世界從古至今,有無數人在年輕的時候也面臨過真愛和親情的抉擇,無法定論選誰是對還是錯,往往都只有后悔的人,才會追憶未曾踏足的另一種可能。
常遠已經沒法跟他的母親繼續溝通了,她只是哭,這是她無能為力的表現,也是對“敵”無形的殺手锏,她的眼淚像是利刃一樣在常遠心里翻攪,有一次他的手差一丁點就搭上了她的后背,最后卻像是被火燙到似的瑟縮了回去。
他選了一條少有人走的路,就失去了勸她不要傷心的資格。
池枚問他:“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就這麼回報我?”
常遠無言以對,求救似的給他爸打了電話,常鐘山風馳電掣地趕過來,將常遠罵了個狗血淋頭,他雖然默許了兒子的選擇,但看見媳婦凄慘的樣子,還是覺得常遠太狠心。
常遠生扛了一頓抽心剝肺的責罵,總算是等到他爸將池枚哄走了。
常鐘山摟住池枚的背影已經掩不住的有些佝僂了,常遠目送他倆鉆進車廂離開,腦子里不知道怎麼冒出一句忘了在哪看到的話。
你走了也好,不然總擔心你要走。
虎子今天沒睡午覺,在車上一顛,已經掛在邵博聞肩膀上睡成了樹懶。邵博聞做好了孤獨的晚餐的準備,開門卻發現常遠已經在家里了,他在躺尸。
“尸體”見他倆回來,沒事人似的坐起來,小聲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背著我買房去了?”
邵博聞心里十分驚訝,他對池枚不存幻想,連常遠會被關起來這種設定都不會意外,所以常遠的平常心更顯詭異,這是一種攤上大事的感覺,不過他沒露出來。邵博聞將購物袋放在茶幾上,又抱著虎子往他的小房間去,他邊走邊壓低聲音說:“沒大爺贊助我怎麼買?我還沒說你呢,回來得早為什麼不去接我跟你兒子?”
常遠動了動嘴唇,笑容已經有些掛不住了,他老實地說:“不好意思,我忘了。”
他不想將懸而未決的問題和負面情緒帶回家里來,但心里有事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而言著實有些難。
這一笑足夠邵博聞讀出他的難處了,他用下巴點了點沙發說“等我一下”,然后進了虎子的房間,不到一分鐘他就出來了,帶門的動作很輕,配他的身高有種鐵漢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