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打量常遠,見他除了身上臟點,模樣和神情都很干凈,挖苦起人來對仗得跟個排比句似的,分明是已經恢復了。
邵樂成挑起半邊眉毛,語氣仍然欠揍:“開個玩笑而已,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常遠,十好幾年沒見了,你在哪兒高就?在這兒干嘛?”
常遠心里一沉,但很快穩住了,他的記憶鏈是有問題,但是這麼多年的訓練下來,一兩天的速記不靠筆記,他其實不至于忘記。
他看不出來的……常遠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站起來握住了邵樂成伸過來的手,微笑得無懈可擊:“知道你在開玩笑,所以我也開了一個,高就談不上,混口飯吃,眼下在東聯。”
邵樂成在集團總部給何義城當大助理,工程上的事他一竅不通,東聯是干什麼的他也不清楚,他假裝恍然大悟的點了個頭,打算回去查一查,擺著譜道:“這兒應該沒你什麼事兒,你走吧。”
警察天敵都配齊了,確實沒他的事了,常遠跟王思雨打了個招呼,在這女孩的挽留里頭也不回的出了院門,前后沒超過兩分鐘。
邵樂成有點呆滯,常遠以前可不是這麼利落的性子,他會像塊吸鐵石一樣跟著邵博聞,仿佛無處可去。
等人都不見了,他才想起來有話忘了說,跟邵博聞說了聲去留名片,追著出了院門。
常遠被揪住背心的瞬間就知道是邵樂成,只是他來不及掙脫,一股香氣先沖進了鼻腔,這個把自己捯飭的香噴噴的階級敵人湊到他耳邊,留下了一句振聾發聵的話。
“變態!邵博聞兒子都有了,我警告你,還有你那個心機一大把的媽,都離他遠一點!”
第一個詞讓他有種五內俱焚的恐懼,但是聽到最后,疑惑開始吞食常遠的思緒,他媽?關他媽什麼事?池玫帶給他沖擊力總是非比尋常,常遠像吃了秤砣似的冷靜下來,想詐一詐邵樂成的話。
“你告訴我怎麼遠離?”他如沐春風的轉過頭來,微笑:“他的寶貝兒子,現在正在變態的辦公室里。”
邵樂成覺得自己要吐血了,只是一個春節沒見而已,世界再見。
第21章
“怎麼可能!”邵樂成無法置信,心里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媽她能準?”
他小時候覺得只有池玫這樣的才能叫親媽,后來年紀漸長,才驚覺還是野生的比較幸福。他有時候也會腦子抽筋,覺得常遠這個人很可悲,活得束手束腳,但這份同情通常持續不了三秒。
一個人的生活如何,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或許自我的改變永遠無法撼動冰冷的現實,但不能保持微笑的時候,那就憤怒啊。
常遠回過神來,自己都覺得那幾秒的慌張十分可笑。是,他是喜歡邵博聞,可是邵樂成是怎麼知道的?
他從來不是一個善于索取的人,他雖然不太記得,但能肯定自己絕對沒有向人傾述過,他心里有事,只會一個人慢慢的磨。
然而過去的事都是常遠的硬傷,沒有記載的時間里,很多經歷他都忘了。
但是邵樂成知道了也無所謂,現在要遠離邵博聞的人是他自己,他要是去告狀,讓那人別動不動的來撩自己,常遠對此求之不得。
他現在更想知道是的池玫背著他做過什麼?對于他這個母親,常遠永遠都是心驚膽戰的。
他不動聲色的吸了口氣,反問道:“有什麼不可能的?在今天之前,你不也沒想過會重新遇到我?”
邵樂成是真把他給忘了,然而他連贊同都不能好好表達,冷笑著說:“誰他媽沒事干專門去想你!我看你病好像好了,恭喜你啊常遠,不過說實話,你這個樣子還沒有瘋瘋癲癲那會兒討人喜歡呢,知道為什麼嗎?”
他說著挑釁的欺過來,湊出一個變態近的距離,刻意放慢的語速里充滿了惡意:“……因為那個時候你還有點羞恥心,罵你兩句還曉得要死要活,現在連兒子都不介意了,嘖,你這臉皮是不銹鋼做的吧?”
敵人的呼吸噴在臉上,怎麼也不可能是個好的體驗,常遠鐵打似的站著,瞳孔里塞滿了一張臉,一動也沒動。他心說我怎麼可能不介意,嘴上卻依葫蘆畫瓢的學起了對方,一字一頓地說:“關你屁事。”
邵樂成七分驚愕三分怒氣,有點懵了,常遠小時候窩囊,挨了打都不吭氣那種,非要等到邵博聞偷偷跟蹤他,才知道有混混在路上劫他的錢,邵樂成哪想得到,他現在能惡劣成這樣。
他愣了兩秒后怒從心起,揪緊常遠的衣領威脅道:“要點臉吧!你媽差點了毀了我們家,你再敢搞一票,我就整死你。”
近到這種距離,怒氣仿佛都變得有了實質,比起脖子上的不適,常遠心里的震驚更甚,他茫然地瞪著眼睛,腦子卡殼似的回蕩著那句“毀了我們家”,他明明對事情還一無所知,心理上卻率先油然而生了一股壓力。
他了解他的母親,她識得人心,也會玩弄文字游戲,全世界試圖教會他自主的人都是刁民,如果她愿意,她能把挑撥離間修飾成跟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