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劉總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也沒理他,幾個大步繞過了桌頭,往站起來的邵博聞左肩上擂了非常實在的一拳:“聞哥,啥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一聲,不夠意思!”
邵博聞覺得他來的時機真是討嫌。
第8章
榮京是民營股份公司,主營商業地產、連鎖百貨等,總資產近2500億,置業公司也就是集團的地產板塊,這個劉歡在其間擔任東北區的副總經理,是個相當有分量的角色。
從P19動土到一期完工85%,他到現場來的次數一只手指都數得盡,今天悶不吭聲地從天而降,瞎子都看得出是沖這個高個子來的,而且看他這個久別重逢的態度,這男人還不像是單純有求于他的關系戶。
邵博聞提起椅子往后挪了半寸,落地的椅子腳發出的聲音很輕。
他從桌子跟前退開的間隙里,目光已經在會議室里轉了一圈,有些人在看他,另一些在面面相覷,很多人大概都不知道他們外露的表情有多明顯,當然,他的謝姓項目經理也好不到哪里去。
常遠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邵博聞是個有點本事的人,認識兩個有地位的朋友也不奇怪。不過劉歡這一打岔他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是在多此一舉,這覺悟讓他有些郁悶。
王岳面上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心里卻沒面上那麼平靜。他本來以為邵博聞是張立偉的同學或親戚,誰知道是這位劉總的。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對邵博聞的態度,覺得尺度把握得應該還可以,就是褲兜里的購物卡似乎變得沉重了不少。
邵博聞心知肚明這些人在猜他是何方神圣,這會兒能把他猜成王思聰的爹,散了會他就是一個后門專業戶。
有實力才能有地位,不然攀住再高的枝,別人心里仍然是鄙視。他并不特別在意這些言論,目前的處境他很坦然,他是凌云的老板,而凌云是一家去年從3級資質升為2級的建筑裝飾公司。
劉歡有一肚子話要跟他說,撈著邵博聞的肩膀就往外帶,示意大家繼續開會,不用在意他。
邵博聞任他拉扯,經過常遠跟前的時候想拍他的肩膀,一想很多人都盯著自己,這一拍又得把他的身份也拍復雜,便把這個念頭打消了。轉彎之前他跟設計院的詹工對上了目光,被回了個得體的微笑。
劉歡把人帶回了甲方辦公室,瞎摸半天才找到遙控器,開了空調之后給邵博聞拉了個椅子,自己也勾了一個來坐,不滿的說:“你是打定主意不跟我們來往了還是咋地?要不是我心血來潮翻了下P19的投標資料看見您那證件大照,說不定再過幾年都見不到你大爺的。”
板房被太陽烤了大半天已經成了一個蒸籠,邵博聞一坐下就蹦出一層汗,他稍微松了松領帶,笑著打量這個曾經一起打拼的兄弟,劉歡雖然還沒走樣,到底是多了些藏不住的虛胖。
“冤枉,我剛回來,都不知道榮京的建設這塊現在歸你負責了,要是知道我也就不來P19摻和了,”邵博聞苦笑不得:“本來是幫朋友一個小忙來替他圍標,結果弄成了我在背后捅他刀,現在鬧僵了。
”
劉歡沒料到歷史的劇本居然是這樣,挑起兩條粗眉毛幸災樂禍:“所以這怪我咯?要廢個標不?”
“不用,我現在窮得很,”邵博聞答得很快,但語速平緩,他眼底有種發自內心的喜悅,使得臉上的笑意都溫柔起來:“不怪你,還得好好謝你。”
劉歡覺得他笑得有點邪門,翹了個二郎腿,說:“客氣啥,你那朋友的公司叫什麼,后面我給他找點事做。”
邵博聞一直都不贊成關系嫁接了用:“算了,關系能少用就少用,弄好了是人情,搞砸了是把柄,你別管了。”
劉歡反正是看他的面子,見他說不用,也就懶得替路人甲費心了,他看過凌云的資料,就目前的擴張速度來說,他覺得這小公司是在浪費邵博聞的時間。
正好榮京現在是用人之際,劉歡其實很想邀他回來,但是一想起那間在深夜無人的時候被砸得稀巴爛的辦公室和剪成渣的工作牌,他想說的話就成了卡在嗓子眼的魚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捫心自問,他覺得對不起這個人。但如今的地位又告訴劉歡,他當年的選擇是對的。
他東拉西扯的問邵博聞這幾年在哪里瀟灑哪里發達,絕口不提榮京這邊的一個字,邵博聞領他的心意,配合的問什麼答什麼。
劉歡一拍大腿要拖邵博聞去吃螃蟹,后者有他的醉翁之意,拒絕得又堅決又無情。
劉總天天忙得腳不沾地,要不是在附近開會,他再想見邵博聞也分身乏術,其實他晚上還有個會,邵博聞不跟他吃飯,他就只能凄涼地去開會了。
邵博聞把他送上車,折回來發現例會已經開完了,監理辦公室里只有兩個小弟和鋪得無處下腳的白紙,邵博聞踩在門框上更高一層樓,俯視蹲在地上的郭子君和謝承:“小……常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