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壁也不大干凈,一點也不像剛剛裝修過那樣。
如果讓一個室內設計師來看的話,估計他會很不得把這棟公寓給砸了重新蓋!
但是朗白站在那里,剎那間就像是整個人都恍惚了一樣,眼神飄渺而輕柔,仿佛置身于一個陳舊的夢中。
每一個細節都這樣熟悉,每一寸地板,每一縷光線,每一點空氣中漂浮著的淡淡的灰塵味道。
都完完全全是他六歲前記憶中的翻版!
“我已經把產權轉到你名下了。從此這個地方完完全全是你的了。如果你不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你的家門……包括我。”
袁城把手用力按在朗白肩膀上。
“不要覺得這是我施舍給你的,阿白。這本來就應該是你的東西,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了。”
朗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你喜歡嗎?”袁城在他耳邊低低的嘆息,“阿白,你稍微有點喜歡嗎?”
朗白動了動,微微側過頭,盯著袁城的臉。
那目光很古怪,非常復雜,看不清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喜歡還是不喜歡。
半晌之后他才咳了一聲:“您不必的……我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一份豐厚的禮物了,其他什麼……您想給就給,不想給我也沒辦法。”
“什麼豐厚的禮物?”
袁城問這話純粹是因為奇怪,自己給自己準備禮物?還很豐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朗白回過頭去,一聲不吭,看上去不想回答他。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那個司機沖了上來,舉著一個手機,看上去神色非常慌張:“袁總!袁總!實在抱歉!美國傳來一個緊急消息,必須立刻就通知您!”
“什麼消息?”
司機頓了頓,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的憋出來一句:“那個——您的叔祖父,袁家在美國的長老袁興彥老先生,他、他死了!”
37、喪鐘敲響!
有剎那間袁城的表情停滯了一下,然后才聽不出情緒的“哦”了一聲:
“是怎麼死的?”
“出行的時候,被、被藏在汽車下的炸彈炸死!連尸體都沒留下來!是在紐約唐人街門口發生的事情,已經引起轟動了,報紙上明天就會報道了!”
“那麼,”袁城問這話的時候臉部神情一絲不動,“——是什麼人干的?”
一陣久久的沉寂之后,司機才結結巴巴的低聲道:“是……墨西哥蒂華納家族的雇傭兵,他們已經聲稱對袁興彥老先生的死負責。”
袁城沉默了一下,轉過頭,看著朗白:“我記得你那些朋友當中有個年輕人,叫做艾克?庫里阿坎?蒂華納,是這樣的嗎?”
朗白平靜的和父親對視著:“是的。”
“阿白,你對此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父親,您對此有什麼看法需要我解釋嗎?”
袁城挑了挑眉毛,似乎對朗白堪稱挑釁的語氣非常不以為然:“看法?我對這種愚蠢的謀殺方式一向沒什麼看法。極度的暴力應該更加低調,而不是囂張高調到人盡皆知,這種做法實在是太低級了。阿白,簡直不像是你會犯下的錯誤!”
“您說錯了,父親。”朗白站在公寓客廳布滿了灰塵的地面上,僅僅只隔著幾步遠的距離望著他父親。雖然他的目光和語調都非常沉靜,身形也孤獨而清瘦,但是通身的氣勢竟然完全不輸于袁城。
“——囂張高調的刺殺方式不是我犯下的錯誤,而是禮炮。
慶賀我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生日的禮炮。您不覺得嗎?火光和血肉組成的禮炮,比那些奢侈典禮上裝模作樣的花炮要隆重多了,不是嗎?”
“……”袁城臉色變了變,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良久他才低聲問:“袁興彥是在美國時審問你的袁家長老之一,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殺他的?”
朗白搖搖頭,“不,父親。那場審問沒對我造成什麼不能忍受的傷害,您把我想象得也太睚眥必報了點。”
“那是為什麼!”
“……”朗白沉默了一下,說:“我離開美國之前,想辦法見了他一面。我對他說我是你沒有冠姓的私生子,快滿十八歲了,我想擁有袁家承認的身份……我想冠上袁姓,想進袁家的族譜。
當然,他拒絕了。”
朗白的語氣很沉靜,但是袁城卻臉色驟變。
“通過我對您這位父親十幾年來的了解,我知道您沒有讓我姓袁的意思的。武力上的逼迫不能使您讓步,唯一有可能的是請幾位長老聯名起來向您施壓,然后修改族譜。但是袁興彥的拒絕,讓這個可能性也被斷絕了。……我的憤怒您可想而知。”
朗白臉上沒有半點憤怒的神色,不過袁城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極少把情緒放在臉上,他那隱晦的、滔天的憤怒,全都被壓制在心中最黑暗的底層里!
“我告訴袁興彥老先生,如果他固執己見的話,那麼我出生的日子就會變成他的死期!但是他顯然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也許這是老人的通病吧……固執的認為這個世界還掌握在他們的掌心,眼睛只看到往日的榮耀與輝煌,卻看不到自己已經被架上了刀的脖子!”
朗白的話音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點類似于微笑一樣的表情:“結果如您所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