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市場份額。我們做軍火的,好歹也算個技術行業,不掌握市場上的最新技術怎麼行。”袁城撿起一個內膛精密管,指給朗白看:“你用手摸摸它的觸感,如果可以的話自己組裝一個試試,你會發現它的材料和處理跟我們不一樣,甚至跟市場上大部分自動手槍都不一樣。美國大選過后,奧茲諾克公司失去了來自內閣的支持,但是以前他們一直有軍方背景,研發了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新技術。”
朗白沉默的盯著那些零件,“……所以您需要我做什麼,父親?”
袁城拍拍小兒子的肩:“幫爸爸把這些零件組裝成成品槍支。”
袁城說這話的口氣,就像是一般父親對兒子說乖孩子去寫作業一樣,但是貨艙里的所有手下都忍不住變了臉色。
且不說小少爺只是個十幾歲的還在上學的孩子,就說這些攤了滿地的零件,大部分都是市面上沒出現過的型號,把它們一一分揀出來再組裝為成品,即使是專業人員都難以做到,何況是個自幼養在深閨中嬌慣長大的小少爺?
貨艙里一片靜寂,所有人都想出面說話,偏偏所有人都一聲不敢吭。
朗白靜靜的盯著腳下那些零件,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眼波仿佛極其溫柔,就好像看著自己心愛珠寶的少女。半晌他微微笑了一下,問:“爸爸,你什麼時候需要?”
“后天一早。”袁城說,“組裝完畢后記下它們的編號,然后我要把這些證明袁家和海盜有聯系的零件全部銷毀,只留下你的成品樣件。
”
朗白點點頭:“好。叫王奕他們幾個懂技術的人來幫我。”
然后他自顧自的往貨倉里走,一邊撿起幾個零件,單獨放在一邊。還沒過五分鐘他就坐在了地上,背對著其他人,旁若無人的工作起來。
袁城這個任務是非常機密的,畢竟他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袁家跟索馬里海盜有勾結,并且借勢滅掉了一個美國軍火走私公司。他手中的這批貨只有少數袁氏上層才知道,太子爺袁騅就是其中之一。
袁騅一開始以為,父親一定需要專業人員來組裝這些樣件。他已經準備了大批專業人員,準備等父親一聲令下,就搶先把自己手下的這批親信推薦出去。
袁騅心里有個隱憂已經存在那里很久了。雖然他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也掌握著軍火行業的血脈——海上運輸業,但是在袁家,備受重視的技術研發部門卻大多更親近小公子朗白。這些智囊們以王奕等人為首,沒有那些長子繼位的陳舊觀念,并且年富力強,被稱作是袁城身邊的少壯派。
這也不奇怪,朗白從小跟那幫人混大,跟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有半師之誼。
雖然袁騅并不重視這幫手無實權的智囊團,但是總歸有點芥蒂。他準備利用這次機會,讓自己手下的專業人員取代這批親近朗白的人,并且一舉拿下技術研發部的大權。
但是出乎意料的,袁騅發現自己竟然失算了!
“怎麼會這樣?”齊夏國在他的辦公室里摔了一個茶杯,“袁總怎麼會把這件事交給小公子?白少他才多大,他對機械組裝又懂多少?這麼機密的任務怎麼能不交給身為繼承人的長子!”
“……你錯了,”袁騅說,“我弟弟他大概不是不懂,而是很懂……他從小就聰明,又跟王奕他們那幫人混了好幾年,技術方面的事情估計他都知道。”
“那也不能——”
“所以我不能高枕無憂。”袁騅低聲道,“是,這樣機密的事情應該交給身為繼承人的長子,但是如果在父親心里,長子還不算是真正確定的繼承人呢?”
齊夏國倒抽了一口涼氣,“怎麼會這樣,雖然袁總溺愛小兒子,但是也不能拿袁家十代的基業來開玩笑吧?哪有這種溺愛法的!”
袁騅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漫步目的的把玩著金筆。他想起兩年前他從門縫里聽到的父親和弟弟之間怪異的對話,想起那天晚上朗白流血的手,還有他打袁城的那一耳光。
他想起更久以前,袁城三十九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他本來只是跟在父親后邊去找朗白的,卻在走廊的窗口上看見袁城半跪在鋼琴前,輕柔的在朗白唇角上親吻著,說:“爸爸愛你。”
袁騅那時候只覺得父親對小兒子實在寵愛,后來才慢慢的覺得怪異。
“……說不定真是溺愛呢。”袁騅放下筆,輕輕地道。
不管遠在香港的太子如何猜忌,很快,美國方面對如何處理奧茲諾克公司留下的資源這個問題達成了共識。
羅斯索恩家族被推舉出來,成為了接管奧茲諾克公司的最大受益人。
巨大的會議室里響起輕輕的桌椅碰撞聲,緊接著只見袁城先起身,優雅的輕輕鼓掌:“那麼恭喜您了,韋伯克先生。”
韋伯克?羅斯索恩,按照輩分來算的話,應該是耶魯大學那個羅斯索恩的叔父,但是很明顯他在個人能力方面還不如比自己年輕十多歲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