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城聽不出情緒的笑了起來,“爸爸很高興。”
哪天說的哪句話呢?這話別人聽起來一定莫名其妙,朗白卻猛然僵了一下,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天在跑馬地,在公寓的樓梯口,袁城叫他以后記住爸爸“是個危險的壞人”,叫他以后離爸爸遠一點。那天晚上的記憶朗白恨不得從腦子里整個挖出去,但是父親說過的那些話,他卻不得不一句一句、一字一字的掰開了揉碎了,所有意思都在腦海里琢磨個透才罷。
他仿佛一夜之間被迫成熟了不少,以前他自認自己有些小聰明,但是那都是小孩子的聰明。他覺得自己心理沒什麼弱點,唯一有所依仗的,也不過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罷了——畢竟孩子倚靠父母,這是天經地義的啊。
誰知經過了那個晚上,他才發現,袁城可不認為那是天經地義的。
22、沖突
袁騅從齊夏國那里得知朗白就要啟程去美國的消息,驚得豁然起身:“什麼,父親他趕白少去美國上學?!”
“千真萬確,明天早上五點鐘的由袁總的專機送去,現在連東西都收拾好了,袁家今晚都不見外人了。”
袁騅二話不說,直接起身往外沖,那幾個武器設計部門的化工專家全被晾在邊上了。
袁家倒是有這個傳統,身份比較貴重的家庭成員準備長期離家的時候,會在啟程前一晚關閉正門,謝絕訪客,基本上外人無法入內。這是因為出行前一晚會比較忙亂,怕有人渾水摸魚混在啟程的隨從隊伍里,弄出什麼事情來。
袁騅風馳電掣回了袁家,剛剛好趕在大門落鎖的前一刻沖了進去,時間緊得他自己都一頭汗。
他的父親袁城早年奪位的時候殺了幾個堂弟、流放了幾個叔父,但是他本人又最好講究父子之情、兄弟之義那套假模假樣的東西,萬一被他知道親生弟弟即將離家、做大哥的卻連送都沒送一下,那袁騅八成要吃一頓排頭。
袁騅吩咐司機把車停在父親的主宅門口,盡量別弄出什麼動靜,自己一個人悄悄的走進了大廳。
大概是第二天早上走得早,朗白的行李全都整整齊齊的碼好了方在大廳門口。袁騅知道自己這個弟弟雖然是嬌養長大的,但是卻沒什麼十分驕奢的習慣,那行李也不過兩個皮質的手提箱,一個手提電腦的包。
袁騅繞過行李箱,示意幾個迎面走來的清掃傭人不要做聲,一個人輕輕的往后院走去。朗白這個時候大概還在書房,他只要趕在父親之前趕到那里,跟朗白說上幾句一路平安啊隨時回家啊之類的場面話就可以了。這樣萬一父親想起來,他也不至于落著不是。
袁騅匆匆走過抄手游廊,臨到游廊下的那片荷花池,轉個彎就是書房。月光映在青石雕柱上,泛出微微的白光,袁騅往那欄桿上看了一眼,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起自己十歲那年,第一次在這里見到朗白的情景。那時他還根本不知道朗白是誰,還以為那是個小姑娘,去問保姆這個妹妹是哪一家的,保姆還跟他說了什麼來著?哦,好像是說“那小子的媽不是什麼正經東西”,叫他少去沾惹……
那個時候朗白憑空坐在欄桿上,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什麼,突然回頭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有多冷淡刺骨,袁騅一直到今天都能想起來。后來他始終覺得,說不定朗白當時真的聽見了保姆的話……
袁騅這麼想著,還沒來得及轉過身,突然只聽“砰!”一聲亮響,把他嚇了一跳!
那聲音是從書房虛掩的門里傳出來的,袁騅條件反射要推門,結果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里邊傳來袁城沉沉的聲音:“阿白,你覺得我會怕這個嗎?”
袁騅一驚不小,心想難道朗白對父親拔槍了?不對呀,這聲音不像是放冷槍,倒是像摔盤子砸碗……
“爸爸開什麼玩笑,我就算拿著把槍,在您眼里又算得了什麼?什麼都不是。”朗白的聲音頓了一下,緊接著冷笑一聲:“就像我在您眼里,又算是什麼東西!”
白少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對你父親這麼說話!袁騅受驚過度,腦海里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袁城突然厲聲喝道:“把碎片放下來!”
“你走開!”
“你先把碎片放下來!”
一陣東西翻倒的聲音,聽不清楚里邊發生了什麼,大概一陣比較大的動靜之后,袁城的聲音有些不穩:“阿白,乖,放下來……爸爸站在這里不動,你乖,你先把血止住再說。”
血?血?!袁騅有點崩潰了。一個是親爹一個是親弟,這倆人到底在干什麼要命的勾當啊?我到底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退回去好呢,還是推門進去防止一起可能的謀殺好呢?
“阿白,聽話,乖,先把瓷片放下來,我保證不走過去……我今天晚上真的什麼都不做,爸爸知道你不喜歡。”袁城深吸了一口氣,大概是為了緩和情緒,“好了阿白,我答應讓你去美國上學了,我保證不反悔,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