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去幫他求情,父親指不定認為我合著外人欺負自己弟弟呢。”
朗白反手抓住袁騅的手:“大哥你怎麼這麼認為!表兄弟和親兄弟,誰親誰疏還用問嗎?誰會認為大哥幫著外人欺負自己家人,大哥你姓袁,又不是姓王!那些小人的閑言碎語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袁騅突然覺得自己被人掃了一耳光,但是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又完全說不出來,只能張開嘴哈哈干笑了兩聲:“是、是啊。”
“這樣好了,不用你去說,我去跟父親說清楚!”朗白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等父親晚上回來我就去跟他說,王家棟的情況穩定下來以后就把他送回王家去,這樣就不用大哥你出面了,你看好不好?”
袁騅遲疑了一下,也只得點點頭:“那真是謝——我是說,那真是難為你了。”
朗白搖搖頭,對袁騅微笑了一下,非常溫柔非常單純,就像完全無害而又弱小的貓咪。
完全是一個年幼的弟弟對兄長的微笑。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袁騅一直忍不住去琢磨這個笑容,一直到走出去老遠之后,還隱隱感覺到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7、求而不得
袁城一直到深夜才回來。
朗白還沒有睡,坐在床邊上就著一盞暈黃的臺燈看書。袁城走過去,輕輕坐在床邊上:“怎麼還沒睡,害怕?”
朗白放下書,搖搖頭:“剛才大哥來過了。”
“他來干什麼?”
“……”朗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說:“爸爸,我想還是放過王家棟吧。等他醒過來了,就通知王家把他給接回去,以后大家見面了也好做人。
再說反正也沒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他頓了頓,浮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就好像在大馬路上被人家養的名貴狗咬了一口,踢一腳也就算了,還能真的揮刀把狗殺了嗎?”
袁城久久的凝視著他,“你真的這麼認為?”
朗白點點頭。
“袁騅沒在你面前施加壓力?”
“大哥比我成熟。”
袁城抽出一根煙,點燃深深抽了一口,又緩緩的噴出煙霧。他這個在房間里抽煙的壞習慣朗白早已適應,他甚至都不再抗拒二手煙的味道——雖然袁城平時并不經常這樣做。
“既然你真的這麼認為,那就按你的想法去處理吧。”袁城揉揉他的頭發,“很晚了,早點睡。”
朗白點點頭,關上燈,滑進被子里,閉上了眼睛。
袁城并沒有離開房間,他甚至還保持著原來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上。
煙頭一點一點燃燒殆盡,暗紅色的光點在黑暗中漸漸泯滅。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灑下微弱的明滅,袁城線條堅硬的側臉在這樣的陰影中,格外晦暗不清。
朗白的呼吸很不勻稱,聽起來他睡得并不安穩。人越早慧就越容易早夭,就像花盛開的時候越秾艷,就凋零得越迅速。有時候你根本來不及去仔細的看它,你只記得它曾經多麼艷麗懾人,但是轉眼它就死亡了,連一點點香氣都不給你留下。你只能在腦海中保留那曾經驚艷的概念,而那美麗到底是怎樣一個具體的模樣,你是已經完全無法描述出來了。
袁城把煙頭隨手扔到床頭柜上,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過一會兒他走回來,手里拿著一支針劑。
朗白似乎被腳步聲驚了一下,翻了個身,但是還沒有醒。袁城抓住他手腕,半跪在床頭,輕輕把那支針劑打進他手腕靜脈里去。
刺痛瞬間就被麻醉感消弭掉了,大概過了幾分鐘,朗白的呼吸漸漸均勻而低沉起來,他已經陷入了藥物輔助下平靜的深眠。
袁城知道自己應該現在就離開,但是他仍然半跪在那里,完全無法移動。
為什麼這是我的兒子呢……他想。
我這樣疼他,愛他,照顧他;為此付出心血,付出感情,付出時間;哪怕是他是個石頭做的人,這麼多年下來都應該屬于我了。
袁城閉上眼睛,有一個聲音在心里質問他:是呀,他是你的兒子,難道這不是屬于你了嗎?你是他的父親,是他的一切,是他的世界呀。他不是已經完全的屬于你了嗎,你還要求什麼呢?
……
我還要求什麼呢?
袁城深深的吸了口氣。
朦朧的月光暈染在朗白平靜的睡臉上。他眼睛生的很漂亮,眼睫長而疏朗,一根根彎曲分明,投下一片沉靜的陰影。眼梢有些飛白的感覺,淡淡的向鬢角上斜飛,如果他從側面這樣看別人,應該是非常嫵媚甚至是勾人的吧。
他會用這樣的眼光去看別人嗎?
——在并不久遠的將來,去看一個同樣美麗的女孩子,并且全心全意的愛上她?
被他這樣看著的人,也一定會不由自主的愛上他吧。
袁城的呼吸粗重起來。朗白沉睡的臉在月光下顯得那樣平靜甚至無辜,薄薄的、嫣紅的唇微微張開著,似乎不論做了什麼他都完全不會醒過來一樣。
袁城著了魔一樣俯□,抓住了朗白一只手腕,在細嫩的皮膚上摩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