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行雪正盤算著,忽然聽見一聲鏘然劍鳴。
就見“免”字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直沖封徽銘而去,貼著他的脖頸釘在墻上。
封徽銘臉色煞白,眸光死死盯著不斷顫動的劍身。
他倒也沒有坐以待斃,就見他忽然下滑,避開劍刃的同時躺倒在地,而后兩手一撐。
他橫翻一圈,想要去抓自己的劍。
就聽“轟”地一聲響,“免”字劍依然從墻面拔出,精準地釘在他手前,仿佛早已預料到了他的動作。
他但凡再往前伸一寸,就被劍釘穿手掌了。
封徽銘倒抽一口氣,反身又是一滾——
再次被劍貼臉擋下!
他掙扎了好幾回,最終脖頸、手腳、連同頭頂都被金光劍影死死抵住,只要再動一分,就是橫尸當場。
“你——”封徽銘目眥欲裂卻動彈不得,他捏著拳,咬牙道:“上仙有話直說,何必如此相逼!”
就聽蕭復暄的嗓音響起,沉聲問他:“這塔為何在你家?”
烏行雪先是一怔。
繼而反應過來,蕭復暄的氣勁還纏繞在他心臟上,能聽見他心中所思所想,自然也知道了他方才盤算的那些。
封徽銘兩眼充血:“我不知!”
他眼珠來回轉著,看著抵住自己各處命門要害的劍氣,又道:“我當真不知!”
蕭復暄卻冷冷道:“你知道。”
他喘著氣,愣了一瞬,而后又啞聲說道:“我從何知曉?!我來封家時這塔就已經在了!我所知曉的都是家主告訴我的。我先前就同你們說了!這是我封家密地,家主從來都是這麼告訴我的,我也從來都是這麼聽的!這是我封家密地,我家自己建的塔,我——”
話沒說完,烏行雪就已經到了他面前,低頭打斷道:“看來你是真的知道,我剛才都差點讓你唬住呢。
”
他起初以為蕭復暄那句話是在詐封徽銘,但很快便明白過來,其實不是,封徽銘確實應該知道一些事……
封徽銘辯解道:“什……我沒有,我所言俱是真話,沒有半句虛言!”
烏行雪道:“是嗎,可你反應不對啊。”
封徽銘驚了一下:“你這是何意?”
“你若真是一無所知,家主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覺得這塔就是你封家自己建的。”烏行雪指了指蕭復暄,“那他方才問你‘這塔為何在你家’時,你就應該理直氣壯地說,你家建的塔,不在你家還能在哪?”
烏行雪頓了一下,又道:“或者……哪怕露出一點聽不明白的表情呢。”
烏行雪說著,一提袍擺半蹲下來,垂眸看著封徽銘,嗓音慢慢沉下來:“可是你沒有,你答得太快了。”
他答得太快了,連一絲疑惑都不曾有,說明他聽明白了蕭復暄的問題。也說明他知道……這塔本不該立在封家。
封徽銘渾身一僵,死死盯著烏行雪,嘴唇因為抿得太緊,泛著一片灰白。這讓他身上透出一股很古怪的死氣來。
烏行雪皺了一下眉。
他差點以為那是錯覺,又仔細打量了封徽銘一番,正要伸手探一探究竟,就聽見蕭復暄的嗓音瞬間到了近處,說了一句:“你快死了,你知道麼?”
這話過于直白,封徽銘立刻變了臉。
就連跟過來的寧懷衫都是一驚,小聲道:“真的假的?”
蕭復暄不答。
封徽銘更是緊抿著唇,眼珠充血,一言不發。
那股灰白死氣愈發明顯起來,擋都擋不住。再加上他的反應,就連寧懷衫都“嘖”了一聲,說:“看來是真的啊!你自己也知道麼?怎麼一聲不吭的。
”
“我能活。”半晌之后,封徽銘啞聲道,“我找到辦法了,我不會死的,封家……封家如今的境況缺不了我,我不會死。”
他忽然說著這些話,聽得烏行雪眉毛一抬,轉頭同蕭復暄對視一眼。
烏行雪借著心口纏的氣勁傳音道:「蕭復暄,他為何快死了?我看他身上這死氣來得奇奇怪怪,不像是身體有問題。」
蕭復暄掃量著封徽銘,又伸手探了一下對方的靈,傳音答道:「像是某種換命禁術。」
烏行雪:「換命?」
蕭復暄“嗯”了一聲,又道:「另一個人應當已經死了。」
烏行雪明白過來。
有人想要用封徽銘和某個死人換命。
這種術法始終在進行之中,說不定已經完成了大半,所以封徽銘身上才會縈繞著這種不知來由的死氣。
其實想要激出封徽銘的實話,當著他的面說這幾句效果最好,因為沒人能接受自己被換命,而且還是被犧牲的那個。
那實在有些悲哀……
但烏行雪選擇了傳音,沒有去激封徽銘。
其實即便封徽銘不說,他們現在也能猜個大概——
封徽銘在封家如此地位,能在他身上動這種手腳的,整個封家放眼望去,恐怕也只有那位家主了。
而且,既然禁術,總得借助一些不那麼光明的手段,或是陰魂、或是邪物。
如此一來,散修的這座高塔為何會在封家,似乎也有了眉目。
烏行雪又借傳音問:「你能探到他的命換給誰了麼?」
蕭復暄:「我試試。」
烏行雪點了一下頭。
一旁的寧懷衫眨巴著眼睛,看了他們好幾下,頭頂緩緩生出一個問號:“城主,你為何忽然點頭?是有誰說了什麼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