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梧生正要開口,寧懷衫搶答:“家主。”
烏行雪“哦”了一聲,既意外也不意外:“你這都知道?”
寧懷衫:“那是!”
他難得被城主夸一回,十分來勁。立馬掏出了自己從醫梧生那里聽來的話,開始顯擺:“她是封家上一任家主,不過很早就不在了。”
烏行雪聽完卻有些納悶:“上一任?”
寧懷衫:“對呀。”
烏行雪:“進照夜城時,你說起如今照夜城的城主薛禮……”
寧懷衫“嘖”了一聲,并不是很想聽到這位新城主。
烏行雪指了指醫梧生:“先生當時說,那薛禮是故交之子,是封家上一任家主的幺子……那不就是這姑娘的兒子?”
寧懷衫愣了。
烏行雪道:“這年歲算來有些奇怪啊。”
醫梧生出生于百年之前,而眼下的落花山市起碼是三百多年前。當然了,仙門中人壽數很長,數百年不成問題,但聽起來還是差了輩份,多少有些古怪。
寧懷衫張了張口。他這回搶答不了,支吾兩聲,把醫梧生推了出去:“你來。”
醫梧生哭笑不得,但解釋時還是正了神色:“與我交好的并非是這位家主本人,而是她的道侶。確實相差一些年歲,算是忘年交,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覺著依然不太對。”醫梧生想了想說,“殊蘭前輩按照年齡往前推,推到落花山市這時候,可能要再……再年少一些。所以我先前在這客店門口聽到她的名字,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十分詫異。”
但他說完又補充道:“不過我所知所記也不那麼準確。”
仙門中人過了百年,就很少再去細細盤算年紀了,遑論別人的年紀。醫梧生擺了擺手道:“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
他怕真弄錯了鬧笑話,主動岔開了話題:“相比而言,我更詫異與另一位。”
另一位?
烏行雪順著他的眸光看去,看到了封徽銘。
“為何詫異?”
“他與殊蘭前輩年紀相仿,但我卻從未聽說過他。”醫梧生聲音更輕低了,這話確實不方便叫封家的人聽見,否則很容易引發誤會。
因為這話乍聽起來,總會讓人想到不太好的結果,比如……過早夭亡之類。
但烏行雪腦中卻閃過另一個念頭——倘若真的是過早夭亡或是類似狀況,反而會平添幾分意難平,更容易讓人記住、讓人可惜吧?
這麼一想,封徽銘的情況就更奇怪了。
但這畢竟是尚未發生的事,胡亂猜測也不能作數,他們很快就停止了討論。
一來封殊蘭同小輩交代完了所有事,沖他們點頭示意可以動身了。封徽銘已經站在了客店門邊,正側身等著眾人經過。
二來……
主要是二來,烏行雪被天宿上仙引走了注意力。
之前說到封殊蘭和醫梧生的年紀差距時,蕭復暄還在旁聽著。但后來他不知想到什麼,腳尖一轉,人便避到了紅柱背面。
彼時醫梧生正在說話,出于禮節烏行雪眸子一轉沒轉,余光卻總落在紅柱那里。
他能看見天宿衣袍一角以及皂靴的靴尖,偏偏又看不真切。那滋味就像是有一只并不鋒利的爪子輕撓了幾下……
***
蕭復暄垂了手,指間劍氣復歸平靜。
他正要抬腳,忽然聽見一道嗓音輕輕響起:“堂堂天宿,偷偷在這做什麼壞事。”
話語微微帶著拖音,有意強調了“偷偷”兩字。
曾經有不少人說過,那人偶爾用這種語調說話,總叫人心里有些癢。每回聽到這種話,他都會橫生幾分不爽。
那些人以為他是不喜歡聽“靈王”相關的事。其實不然,他只是不喜歡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
蕭復暄轉回身,看見烏行雪朝這邊探過頭來說:“被我抓了個正著。”
他眸光一動,低聲道:“抓我做什麼?”
烏行雪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立刻回答。過了片刻又用那種拖拖拉拉的語調說道:“實在好奇。”
“所以你避到這邊來,是在做什麼?”他問。
蕭復暄道:“分靈。”
烏行雪愣了一下:“分什麼靈?”
蕭復暄:“靈魄的靈。”
烏行雪:“?”
烏行雪:“哪個靈?”
大魔頭簡直把問號寫在了臉上,心說靈魄這麼重要的東西還能分?你怕不是趁著失憶在唬我。
果然,就見天宿眸光掃過他的臉,似乎是唬夠了,又道:“靈識的靈。”
靈識聽起來就正常多了,畢竟烏行雪之前還見過他靈識離體的模樣。
他“哦”了一聲,心道:果然學起壞來快得很。
但這話他也就心里想想,嘴上問的卻是:“為何突然要分靈識?”
蕭復暄:“以防萬一。”
烏行雪想起方才醫梧生關于封殊蘭和封徽銘的話,蕭復暄正是聽了那個才避到柱后來的,估計是也覺得有幾分古怪。
烏行雪盤算著:“靈識分一點出來能留后手麼?”
蕭復暄:“算是。”
烏行雪沉吟。
蕭復暄不知道他在沉吟什麼,但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就見那魔頭沖他道:“那給我也分一下。”
蕭復暄:“……”
天宿一言不發看著他。明明面無表情,但就能看出幾分頭疼……不,哪里都疼的意思來。
“烏行雪……”他沉聲開口。
魔頭直覺他要說不,搶先問道:“分靈識很難受嗎?”
說著他還打量了蕭復暄一眼,畢竟這人剛剛才自己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