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徽銘:“……”
他猶豫片刻,終于顧不上是親眼所見還是親耳所聞了,豎起兩根手指道:“我對天發誓,一個字都不曾編纂。確實如此。”
說完這句,又過了良久,他聽見對方輕聲問了一句:“你說對天發誓,這誓我能當場發上十個八個,有什麼用呢?我不信這個。不如你告訴我,誰能給你作證?”
誰知封徽銘怔了片刻,居然點了點頭說:“有憑依的。”
烏行雪:“?”
這下,烏行雪是真的被挑起了無邊好奇。
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都定定地看著封徽銘,包括封殊蘭。她皺起眉道:“你在說些什麼話?”
封徽銘一日之內被人磨了兩回,第一回 還能靠口舌功夫,第二回只覺得心力交瘁,說不動了。
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良久之后,像是做了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
他垂眸良久,沖烏行雪和蕭復暄說:“我知道,你們既然一次又一次這麼問詢,即便我舌燦蓮花,反復說上數十遍,你們也難全然相信。不若這樣吧……”
他說:“同我回封家,我帶你們去看。畢竟……眼見為實。”
烏行雪愣了一下。
他著實沒想到封徽銘會主動說要請他們去封家,于是他下意識朝蕭復暄看了一眼。
先前他通過種種,推測斷定這落花山市應當不是幻境,而是真正的過去。
但再篤定也只是推測,若是推測錯了,那麼當他們踏出落花山市的那一刻,幻境就會支離破碎崩塌消失。
封家也好,禁地也罷,都會同幻境一并消失在山霧里。
想到這一點,烏行雪其實有些遲疑。
卻聽見蕭復暄借著扣住他的劍氣,淡聲開口:“真是幻境也無妨,禁地我進得了一回便進得了第二回 ,封家你既然問了兩次,便能讓你問第三次。
”
烏行雪愣了一下,笑起來。
他忽然覺得,眼下自己魔氣纏身、鎖鏈縛體,除了殺招什麼都使不出來。本該障礙重重,每走一步都兩手帶血。
可因為某個人的存在,他居然來去自由、百無禁忌。
第49章 分靈
蕭復暄站起身時, 收了籠罩整座客店的威壓。
封家小弟子們感覺身上驟然一輕,頓時能動彈了。但他們左右對視一眼,愣是沒敢動, 眼巴巴地瞅著他家做主的人。
可惜做主的封徽銘根本顧不上他們。
他繃著臉色, 從地上起來的時候理了理衣袍, 姿態并不凌亂,臉側卻浮著一抹薄紅。
“徽銘長老, 你——”封殊蘭深知他的脾性,看了他好幾眼。
“我沒事。”封徽銘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
他剛剛情急之下說了很多, 這會兒緩和過來, 越想越覺得狼狽。可惜覆水難收, 眾目睽睽之下, 他只能強撐著架子。
封殊蘭扶他的時候,壓低聲音道:“你不該將人帶回封家,不論怎樣, 起碼得知會家主。”
封徽銘皺著眉道:“我有分寸。”
封殊蘭瞥了他一眼。
封徽銘又補了一句:“更何況家主說了,他不便的時候,我可以全權做主。”
封殊蘭沒再多言。
她轉頭掃了那些小弟子一眼, 抬高了調子道:“都傻著作甚?站不起來等我扶你們?”
她長著笑唇,卻并不愛笑, 語氣直接得有些辣。她常年管著弟子堂,小弟子們本就怕她,自然不敢等她扶。
他們手忙腳亂爬起來, 抖掉身上的縛靈鎖, 又互相揭掉腦門上的封喉符,這才慢慢有了聲音, 但依然貼在墻角。
封殊蘭:“來這邊。”
小弟子們乖乖聚過來。
封殊蘭側身讓開,指了指蕭復暄,沖弟子們冷聲說道:“來謝上仙。”
小弟子們:“???”
他們著實想不通,自己作為被綁的,為何還得去謝綁匪。
就連蕭復暄本人都有些意外,朝封殊蘭瞥了一眼。
小弟子們確實有點怵,但困惑壓過了一切:“謝什麼啊???”
封殊蘭:“謝他們手下留情。”
這話其實說得很妙。
現在就把“手下留情”四個字丟出來,聽到這話的人想不留情都不行。若是之后再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事引起沖突,這些小弟子也能免于一難——
畢竟都當面道過謝了。
這辦法對于世俗中常講情面的人來說,十分有效。可惜蕭復暄并不是這種人。
但這并不妨礙烏行雪覺得這姑娘性格有點意思,起碼比封徽銘有意思。
很顯然,這麼覺得的人不止他一個,寧懷衫拱了醫梧生一下,悄聲問道:“你之前說什麼來著?這丫頭后來成了——”
醫梧生沒忍住,打斷了他的叫法:“這什麼?”
寧懷衫不喜歡被打斷:“丫頭啊,怎麼了,叫你了嗎這麼大反應。”
醫梧生:“……”
他覷了寧懷衫好幾眼,實在想不明白,這小魔頭自己生得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怎麼會熱衷于用這種長輩的口吻叫別人。
醫梧生好心提醒道:“別忘了這是數百年前,照理說,她算你前輩了。”
寧懷衫沖封殊蘭的方向努努嘴:“我管她叫一聲老前輩,然后說是你讓的,你猜她會不會拎著劍來剁你的嘴。”
醫梧生:“……”
“會。”烏行雪的聲音輕插進來。
寧懷衫立馬收了氣焰:“城主。”
封殊蘭同弟子們交代事宜的間隙里,烏行雪隱約聽見了寧懷衫和醫梧生的對話,好奇道:“你方才說,這姑娘后來成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