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抬頭看向胭脂鋪旁邊的客店,冷著臉問身邊的人:“殊蘭,你收到的求救符當真是從這里發出來的?”
那位叫做殊蘭的是個高挑女子,腰間掛著雙劍,側臉十分妍麗,天生一副笑唇。但她說的話卻并不帶分毫笑意:“錯不了,若不是這家店,我也沒必要勞您來一趟。”
這女子的名字說出來時,醫梧生微微有些訝異。
寧懷衫瞥了他一眼:“怎麼?認識啊?”
醫梧生道:“那是……封家上一任家主,封殊蘭。當然,她很早就不在了。”
顯然,眼下看來,這封殊蘭在封家還不是頂頭的人物。應當跟幻境里其他人一樣,是數百年前了。
那領頭的男子又問:“求救符可有說過,是被何人所困?”
殊蘭猶豫了片刻,道:“說了。”
男人沉聲問:“誰。”
殊蘭:“……”
男人不耐地轉頭看她:“怎的支支吾吾的?圍困仙門中人的,無非是些邪魔妖物,這些年橫行的魔物,哪個咱們沒打過交道,至于如此?”
殊蘭想了想,輕聲說:“……不是魔物呢。”
男人:“那是什麼?”
殊蘭:“說是天宿上仙蕭復暄。”
男人:“……”
誰??????
寧懷衫一聽那名號,先是一喜。接著又扭頭想跑——他家城主不在的情況下,先找到天宿可不是什麼美事。
他正要溜走,假裝沒聽見這名諱。就感覺一道澈洌氣勁于客店中橫掃而出,那氣勁猶如一道看不見的長鞭,掃得眾人猝不及防,一陣劇痛。
下一刻,那金光劍氣便化作裹著玄雷的長繩,將趕到客店門口的人一下捆了個扎實,以一副邪魔妖道才有的悍匪氣勢,猛地拖進了店里。
寧懷衫和醫梧生不幸離封家眾人太近,被一并捆了進去。
寧懷衫橫進去的時候,臉上掛滿了問號:這天宿的行事做派怎麼那麼不像個仙呢?!
作者有話要說:
學壞一出溜。
第46章 惡霸
誰都不喜歡被捆著, 更何況寧懷衫這個火暴脾氣……
更更何況他還同他最不喜歡的醫梧生捆在一塊兒。
他氣不打一處來,被拖進客店時張口就要罵人,結果一個“干”字剛出口, 就對上了天宿上仙冷冰冰的臉。
“……”
寧懷衫還是慫了。他抻了抻嘴, 訕訕把“干”后面的祖宗稱謂拗回去, 沖醫梧生來了句:“干什麼擠我?”
醫梧生簡直無妄之災,也兇不過他, 便沒跟他一般見識,道:“我也不想,著實是人有些多。”
人確實很多。
這間客店規模本就不大, 帶閣樓一共三層, 最寬敞的地方是一樓大堂, 他們此時就扎堆在這里。
醫梧生粗略一掃, 發現這大堂攏共四根長柱,每根都捆著幾個人,看衣著打扮都是封家弟子, 每人腦門上還貼著一張符,看起來滑稽又屈辱——
年紀小的那些一個比一個臉皮紅,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
年紀稍大一些的索性閉目不見人, 臉拉得比驢長。
這還沒算上剛被捆上來的這一波……
而罪魁禍首天宿上仙則抱劍而立,寬肩窄腰靠在柜臺前, 手上還纏繞著那道捆人的劍氣。
他手指沒動,劍氣倒是在他指間來來回回地繞著。這若是在別人手指上,會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在他這里, 卻是在那一身冷硬之外, 憑添了幾分高深莫測的壓迫感來。
那些呼喝的封家人一進大堂便收了音,在這種壓迫之下噤聲不語。
就連醫梧生都很少碰到這麼惡霸的場面, 一時間張口結舌,輕聲喃喃:“這……這真是……”
寧懷衫倒是適應得不錯,小聲嘀咕道:“這可真不像是一個上仙干得出來的。”
醫梧生想了想說:“是……照夜城的做派?”
寧懷衫:“放屁!照夜城的做派就不是頭上貼個符了,有沒有頭都不一定。”
“……”
醫梧生心說也是。
寧懷衫“唔”了一聲,開始伸頭探腦,他感覺他家城主十有八·九也在。
他一點都不知道安分,近處幾個封家人心里卻要瘋了……
氣瘋的。
縱觀全場,捆著封家弟子的繩子,是封家自己的縛靈索。貼在封家弟子腦門上的符紙,是封家自己的封喉符。
真是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那位名叫封殊蘭的女子細長手指捏了個決,不動聲色地彈了領頭的男人一下。
男人擰著眉心,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不遠處的蕭復暄,看上去就像毫無所覺。但捆在身后的手指卻在地上輕輕敲了一下,以示回音。
那是封家的傳音秘法。
男人敲得冷靜,臉色卻一片鐵青。
他以秘法問道:“怎會有這麼多弟子折在這里?!”
封殊蘭同樣以秘法回道:“徽銘長老,我先前同您說過的……”
她雖生得妍麗,但操心過多,臉上顯出了一點疲色。尤其是被男子質問時,笑唇的弧度都要向下撇了。
封徽銘牙關動了一下,抹掉自己手背上的血,道:“你傳話過來時,我那有客來訪,沒能分心顧及。”
封殊蘭:“真是客麼?我方才就想問了,長老您身上似乎有傷?”
封徽銘:“無事,舊傷。你說你的。”
封殊蘭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抿著殷紅的唇,但也沒再多問。
而是將先前發生的事又解釋了一番:“原本落花山市這邊只是一點小麻煩,以往也有過,照例是幾個小弟子過來看看,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