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衷的母親在縣醫院住院,醫生說治不好了之后,就抬回家里躺著了,現在一家人就等著她老人家咽氣了,家里上上下下都開始忙碌著給她準備后事。
韓晨心和孫哲楊跟著韓衷去奶奶房間里探望她老人家,老人已經病得有些糊涂了,大多時間昏睡著,韓衷去喊她,她也只是睜開眼看了看,然后又閉上了。
韓衷的大哥告訴他:“媽之前叫過你的名字。”
韓衷聞言,眼眶有些發紅,坐在病床邊上握著母親的手。
孫哲楊走過來,蹲在床邊,輕聲喊道:“奶奶。”
他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每次回來,都是住在奶奶這里,他奶奶是個淳樸老實的山里人,不識字,可是很勤快很靈巧。
奶奶跟他媽相處得很好,因為他的母親也是個勤老善良的婦人,一輩子簡簡單單,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
孫哲楊并不知道后來許嘉怡過來這邊的情況,其實從許嘉怡第一次過來,他奶奶就不太喜歡這個女人,而且為了韓衷離婚的事情,極為罕見地對韓衷發了脾氣。
這時候孫哲楊喊奶奶,自然也沒得到回應,老人家臉色蠟黃,整個人像是深深陷進了床鋪里面,失去了生氣。
對這個奶奶感情最弱的,大概要屬韓晨心了。
可是這種情形之下,韓晨心還是不由有幾分難過,為了親人的即將離去。
看望了老人,他們三個被迎到堂屋里面吃飯。
準備的晚飯已經冷了,家里的女人們又去廚房熱飯。
韓衷是韓家幾個孩子里面最有出息的,這兩年還好,前些年韓衷在外面剛剛賺了錢,還是接濟了老家父母不少,所以每次回來,這些兄弟姐妹們都對他一家接待得很周到。
韓衷一共有四個哥哥,兩個姐姐,大哥最大的孫子比韓晨心兄弟兩個年齡都還要大了。這一趟韓衷回來,一大家人都聚齊了,一桌子根本坐不下,只能家里幾個當家的大男人坐主桌,外加上跟著韓衷一起回來的韓晨心和孫哲楊,其他年輕人都被趕到旁邊屋子去坐了。
其實大家最驚訝的,還是孫哲楊,不,在他們看來應該叫韓晨誠,這一趟能跟著韓衷一起回來,要知道自從韓衷離婚再娶,這一家子人都再沒有見過孫哲楊了。
因為話題有些敏感,在飯桌子上大家也沒說什麼,只是韓衷的大哥韓康對孫哲楊說道:“你奶奶還是很惦記著你的,回來看看她是應該的。”
孫哲楊聞言,并沒有說什麼。
時間不早了,而且大家都餓了,這一頓飯吃完了差不多就該休息了。
其他兄弟該回家的回家了,剩下韓衷和兩個兒子只能住在韓康這邊。
因為沒有那麼多房間,往年他們回來,大多是韓晨心跟韓衷住一間,許嘉怡跟韓梓馨住一間,今年韓康問韓衷怎麼安排,讓他自己看著辦。
韓衷說道:“讓兩個孩子住一間吧。”
韓康于是道:“也好,我有些話也方便跟你聊聊。”
韓康的妻子領著韓晨心和孫哲楊去院子最角落的那個房間,房間里面很簡陋,只有一張雙人床,上面也只有一床厚棉被。
“條件不好,你們將就一下吧,”韓康的妻子說著。
韓康的年齡比韓衷要大上二十來歲,他妻子也已經滿頭白發了,這一大家人并不富裕,韓晨心他們也沒什麼好挑剔的,說了謝謝就提著東西進去了。
這里條件不好大家都知道,不然每年許嘉怡也不會匆忙來了,又匆忙想走。
孫哲楊伸手關上房門,韓晨心則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被褥,說道:“有點潮。”
孫哲楊說:“隨便了。”
不管奶奶是不是這兩天就要走了,他們都會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今天是臘月二十八,接下來還要過大年三十,一直到正月里放完假離開,韓晨心和孫哲楊都會在這同一張床上渡過夜晚。
韓晨心從旅行箱里拿出毛巾和牙刷、杯子。
孫哲楊看到了,說道:“我忘帶了。”
韓晨心把毛巾遞給他,“用我的吧。”
孫哲楊接過來,說道:“牙刷也沒帶。”
韓晨心無奈看著他。
孫哲楊抓了幾件衣服就出門了,哪里想著帶這些東西,他覺得這些到了哪里都可以買,沒必要非要帶上一套,可是現在要用了偏偏就麻煩了。
孫哲楊起身朝外面走,“我去買一把。”
韓晨心攔住他,“這麼晚了你去哪里買?去找嬸娘幫你找一把新的吧。”
然而麻煩的是,韓康家里也沒有多余的新牙刷了,這麼晚,村子里的商店都關門了,哪里好為了一把牙刷把人給敲起來。
孫哲楊于是說:“算了吧,一個晚上將就了,明天早上再說。”
韓晨心把自己的牙刷遞給他,“用我的吧。”
孫哲楊沒接,他說:“你不怕我有什麼病給你傳染上了?”
“你有什麼病?”韓晨心問他。
“神經病,”孫哲楊說了一句,也不知道在說誰,然后就拿著韓晨心的毛巾朝院子里的自來水管旁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