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懷疑蕭綏是不是真的受傷了,自己看一眼才能放心。
一個上午的時間,消息果然傳遍了朝野,短時間內輿論嘩然,陳起明一類的武將更是勃然大怒,只礙于此時沒有其他明顯拿得出手的證據而無法直接與皇帝對峙什麼,私底下則吵成一片,若不是靜王府表明此時不待客,鐵定一股腦的都要涌過來。
又聽皇帝要去靜王府關切,不免還要罵兩句“貓哭耗子假慈悲”。
相較于外頭的風起云涌與人心不定,靜王府里可以說是非常平靜了。
冬早小心翼翼的站在面盆邊上,屏息將自己的腦袋扎進水里,然后起身搖頭晃腦的甩去臉上的水珠,最后抬頭招呼邊上的蕭綏,溫吞吞的說,“阿綏,請幫我擦擦臉。”
他耿耿于懷臉上的粉色痕跡還沒有褪去,一早上從起來開始到現在已經洗了三次臉了。
等蕭綏好脾氣的幫他再次擦干凈羽毛上的水珠,冬早便殷切的展翅飛去銅鏡處看,只可惜他洗的這麼認真,粉色卻依舊沒有淡去多少。
蕭綏俯身,指尖撥弄著冬早圓乎乎的臉,左右兩邊都看過去,沉吟道,“似乎……還是洗不掉。”
冬早費勁兒的將自己的圓腦袋仰著,慌慌張張的回應,“那,那怎麼辦呀?”
“其實是淡了一點的,”蕭索用指腹托住冬早的臉頰,認真說,“你要有耐性等,那麼不出幾天想來也能沒有的。”
他是覺得冬早這個樣子分外可愛。
可冬早明顯十分介懷,“不行的,我想快一點沒有。”
頭前胖婢女給他送早飯的時候,還戳了冬早的臉頰,說他像是唱大戲的。
“我像唱大戲的嗎?”冬早不懂唱大戲的是什麼,此時想起來連忙詢問蕭綏,“阿春和我說的。”
“唱大戲的?”蕭綏轉頭將布斤放到一邊,正在擦手,他想了想,心料胖婢女說的應該是鄉野之間一類民俗表演里的人物,在京城的戲劇中是瞧不見的。
冬早的語氣擔憂,用力的點頭,“嗯!”,然后目光殷切的看著他,“是這樣的嗎?”
那些個臉上涂的紅不溜秋,做出的表演也充滿低俗笑料。
蕭綏想,這和他的小細作怎麼比較?
是以,他很肯定的對冬早搖頭,“不像,一點都不像。”
冬早這才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皇帝略作一番收拾,也不敢偷懶,盡管來時在馬車里不住的打瞌睡,可一下座駕,立刻就打起精神來。
“你一會兒要陪著我啊,我有點怕。”他小聲說。
身旁不遠站著宦官以為這是和自己說話,連忙問,“陛下,您方才說什麼。”
蕭琰甩甩衣袖,故作鎮定,“沒什麼,你站的離我遠一點。”
一旁隱沒自己身形,只給蕭琰看見的狐貍抬手輕輕摸了下蕭琰的脖頸,安撫的意味明顯,“有我在。”
阿湖抬頭看著靜王府的門楣,不說別的,難免先想起冬早來。自從冬早誤打誤撞進了這里,他再沒有聽見過關于他的消息。
狐貍修煉了幾百年,一直獨來獨往未曾有過什麼朋友,三十年前冬早呆愣愣的從天而降,一副可憐兮兮傻乎乎的模樣,狐貍的惻隱之心微微一動,給冬早起了名字,又告訴他一些為人處事的道理。
狐貍清楚冬早的秉性,說他傻是不準確的,冬早只不過是將世事看的太簡單,將人也看的太簡單罷了。
就算狐貍可以舍棄很多東西,但是冬早這邊,他的確狠不下心將他拉下水。
“進去以后想辦法把冬早救出來。”狐貍站在皇帝身邊,一路同他進了二門,陪伴的侍衛簇擁著他們,一直走到明竹院門口還沒瞧見幾個奴婢以外的迎接身影。
對此蕭琰倒是不在意,只不過對狐貍的話顯然介懷,又狐疑的炸毛,“你還想著那只鳥呢?!還救他,我看救個屁!”
旁邊跟著的侍衛都給蕭琰忽然開腔自言自語而嚇著,宦官也是,面上雖然不敢顯露,然而心里早就嘀嘀咕咕,暗想著要將這件事情再告訴太后。
太后說的果然沒錯,陛下身邊依舊有妖物纏繞,沒有退散。
“蕭綏的脾性你知道的,他哪里可能對冬早關心什麼,此時定然不知被關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自生自滅,是我失誤讓他來了京城,自然也要將他送回去,不用說別的,就說你現在擔憂靜王的身體有恙,養著冬早有不便的地方。”
即便傳聞里冬早似乎過得還好,可是自己沒有親眼見過的事情,狐貍還是懷疑,特別對象還是蕭綏。
狐貍這樣耐性,蕭琰就有些收斂下去,哼了一聲后不說話了,是個默認的態度。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明竹院,通傳聲響起時,才有個管事模樣的人迎上來,先向蕭琰行禮,然后道,“王爺昨日遇刺客,受了傷,正在修養。”
蕭琰不得不作出關切的模樣,道,“傷情可嚴重?快帶朕去看看。”
屋里頭冬早站在床柱上歪頭看著躺在床上的蕭綏,旁邊的兩個婢女正在收拾染血的繃帶,等她們往外走了兩步,冬早小心的落在蕭綏的肩頭,湊在他耳邊輕聲問,“阿綏,你想睡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