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翅也跟著來回撲騰。
蕭綏看出來他這是自己想洗臉呢。
果然,冬早在里頭折騰了沒一會兒就自己跳了出來,來不及抖落抖落身上濕漉漉的羽毛,就立刻沖去銅鏡面前查看。
他飛起來的時候本來就挺費勁兒,沾了水的羽毛變沉就更難飛了。離開了熱水以后冷空氣的包裹帶來更加明顯的寒意,讓冬早禁不住有些發顫。冬早咬著牙又一次飛到銅鏡前面,想借著昏黃的燭光好好查看一下自己的臉,卻在這個時候給自己背后忽然伸過來的一直溫暖的手掌包裹住了。
“怎麼這麼傻?”蕭綏帶著些無奈的輕聲道,伸手取過一邊胖婢女遞上來的干布巾,動作十分溫柔的將冬早給包在了里頭,將他身上的寒冷驅散。
冬早蔫頭耷腦的,用自己黑水水的眸子淚眼汪汪的瞥了蕭綏一眼。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委屈的不得了的情感。
他好可憐,本來就長得這樣丑了,如今臉上還多了這種難堪的色彩,可以說是其丑無比了。這樣阿綏還要傷口上撒鹽說自己傻……
可冬早又覺得自己無從反駁蕭綏的話,他好像的確是很傻就是了。
蕭綏多的話也不再說,徑直將冬早帶去書房,又囑咐婢女們將吃食全都端到書房里。自己則坐在交椅上認真的為冬早擦拭羽毛上的水珠子。
等屋里頭只剩下他們兩人,蕭綏才重新開口,“這麼冷的天氣,何至于整個鳥都泡進去?若是凍傷了反而吃虧。”
冬早本來心里凄凄涼涼,垂頭喪氣的不想說話。
可是得了蕭綏這麼仔細的擦身服務,又聽見他如此溫和的語氣,里面的關切一下就點著了冬早所剩不多的精神氣。
“可是我好丑啊。”冬早細聲細氣的,這句話太過于扎心,即便是冬早自己所認定的事實,他還是不太想要在蕭綏面前承認。
“丑?”蕭綏全不知道冬早還有這樣的思緒。
從他的角度看來,冬早這小細作雖然算不上鳥里頭頂天好看的,然而機敏可愛沒其他鳥能比,更別說他這獨一份能說話,又自帶憨頭憨腦小可憐的模樣了。
“丑!”冬早很肯定的應聲,同時將自己的腦袋壓得更加低,簡直要羞于抬頭了。
蕭綏忍笑,不知他們鳥兒的美丑標準在哪里,于是問,“那怎麼樣才算是好看呢?”
冬早慢吞吞的抬起頭來,聲音又小了下去,有點害羞的道,“阿綏這樣的就很好看了。”
“一人一鳥要怎麼比呢?”蕭綏將冬早擦得半干,怕他凍著于是用雙手一直包著他,“我覺得你長得十分討喜。”
冬早心頭一暖,可不太相信。他給其他鳥兒叫了三十年的丑八怪可不是白白來的,“你不要哄我,我知道自己很丑的。”
他聲音不復往日脆生,伴著整個鳥都蔫蔫的,的確是將這事兒當真了。
再后面一句跟著出來時都帶了抖音的哭腔,加之冬早的少年音,更顯的可憐,他仰頭看著蕭綏,“如果,如果我以后都是這麼丑的了,你還要我嗎?”
冬早想來想去就擔心蕭綏會嫌棄自己。
蕭綏搓了搓冬早臉上已經有些漸漸淡去的粉色痕跡,“我有什麼好騙你的,不丑就是不丑。
”
他不解冬早的悲戚戚來在于哪里,但依舊能夠拿出耐心安穩他。
“真的,真的嗎?”冬早心底里漸漸燃起了一點希望,目光殷切的盯著蕭綏。
蕭綏點頭,“你臉上的顏色沒有兩天就會淡去的,不要擔心。”
得了這一番安慰,冬早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些。即便是入夜之前他還是憂心忡忡的去自己照了鏡子,粉色好像的確如蕭綏所說的淡去了一點點。
冬早聽著凈房里傳出來的蕭綏洗澡時候嘩啦啦的水聲,心猿意馬的小心展翅飛起來,停到了簾子上面,探進去一個腦袋偷看。
蕭綏正背對著他坐在水池中央,長發披散混合著乳色水池中源源不斷往上縈繞的水汽,場面宛若仙境。
冬早呆看了一會兒,說不出這場面哪里有些熟悉。不過這個想法在他的腦中一晃而過,很快就沒了蹤影。
一陣涼風吹過,冬早打了個哆嗦,他回頭一看,發現有一扇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今夜外頭月色明亮,將庭院里照的透徹,冬早飛到窗邊,盯著月光看了一會兒,正要飛離時,一個人影忽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窗前。
冬早給他嚇了一跳,對方似乎也為這里還有這麼一只鳥兒而覺得訝異,不過他顯然并沒有將冬早當一回事,卻不料冬早驟然間展翅飛起來,猛的往凈房里沖,同時口中高喊,“阿綏!”
凈房里的水聲戛然而止,窗外的黑衣人也迅速飛身進屋,他不敢相信的盯著冬早瞧,剛才那鳥兒是開口說話了……?
然而還不容他多想什麼,蕭綏便已經用劍挑開凈房的布簾,徑直沖著黑衣人來。
黑衣人并不慌張,他這一趟過來本來就是有必死的決心,方成進屋之前又一連輕松的殺死了蕭綏身邊的四個暗衛,無聲無息的做完這一切以后,他心里對蕭綏的武功便也差不多自覺的有些估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