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早一掃從前活力親熱的模樣,此時雙目緊閉,整個縮成了一小團,渾身還因為疼痛而隱約顫抖著。
蕭綏大驚,他立刻先注意到了冬早的斷腿,快步往屋里走時又查看了他身體的其他部位,發現除了掉毛以外沒有其他可以眼見的外傷。
這讓蕭綏驟然覺得值得慶幸。
第十一章
冬早在一片軟綿綿的觸感中醒來。
他仰躺著,起先沒覺得哪里奇怪,暈陶陶的腦袋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后面才發覺自己的腳傳來疼痛感。
冬早渾身一顫,先想起來的就是剛才差點兒給兩個混世大魔王弄死,于是下意識的就想逃跑,卻不料猛就被一只手輕輕按住,蕭綏的聲音從他的頭頂響起,“別動。”
冬早腦袋往旁邊一轉,看見了蕭綏的臉。
前面的驚慌與恐懼此時都轉化成了無盡的委屈,“我差點兒被打死了……”
照冬早的認知中,這一切都算得上是蕭綏這個做相公的不盡責,“也不知道你到哪兒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蹭蹭蕭綏的指尖,黑漆漆的眼珠里比平時更加水潤一些,看著像是掛著淚珠子。
冬早失去了精靈活現的模樣,蕭綏心里也頗為難受。未曾看見冬早的時候以為他并沒有受傷,現在見他這副孱弱傷痛的模樣,蕭綏頓時覺得只讓那兩個孩子面壁思過實在太輕巧了。
“是我不好,”他躊躇著嘆息道,指尖輕輕的從冬早的腦袋上蹭過,“你先在我這里養傷,別去其他地方了。”
蕭綏默認了冬早能夠聽懂自己說的是什麼,又因為小胖鳥此時看著著實可憐兮兮的,他也不得不開口多安慰幾句。
“我一會兒幫你治腿傷,你不要亂動。”
冬早的腿細的緊,蕭綏讓人找了許多小竹簽來,自己親手削成合適的長度與寬度,再將冬早的腿上下挪到合適的位置,最后用竹簽綁住固定好。這樣就算冬早偶爾伸腿也不至于就將傷口扯到,如若恢復的好,說不定是能完全看不出來的。
說不上是不是因禍得福,冬早從這天起就在明竹院住下了。
連同照顧他的兩個胖瘦婢女也因此得以暫時進了明竹院里繼續照顧冬早,說的不妥當一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白天蕭綏要處理各種公務,通常只在早上和下午回來一會兒。晚上在家的時候是最多的,冬早那時便定要挪挪蹭蹭的過去。若是去不了,就蹲在籠子里唧唧叫個不停,要讓胖瘦婢女心中惶惶的去再同蕭綏說了才好。
這麼過了兩天,冬早的腿上便有了起色,起碼是能稍稍支撐著站立了。
入夜以后他思來想去睡不著,盯著黑漆漆的梁柱發呆時,忽然聽見外頭有人說話。
“怎麼是這里,唉,倒霉倒霉。”
“這里怎麼了?”
傳進冬早耳朵里的是兩個男人的聲音,他連忙坐起來,警醒的看著門外。照理說,冬早想起自己每每鉆蕭綏的窗戶隔著厚重布簾都能給他聽見,這會兒怎麼外面一點其他動靜都沒有?
冬早再低頭看向屋里睡的十分深沉的兩個婢女,她們也毫無反應,像是一點兒也沒聽見外頭人說話的聲音。
冬早跟著再仔細聽。
“例行公事,還能不來嗎,繞道走就行了……”
“我也聽過一些傳聞,但總不至于這麼嚴重吧?咱們又不是如何作惡,說起來還是一路人呢!”
“你做夢去吧,他能跟你是一路人,你去問問閻羅王,敢不敢說和他是一路人……走吧走吧,將魂魄鎖走就沒事兒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冬早聽的云里霧里的,他們說的是些什麼,害怕的那個人又是誰?
冬早自己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再等沒多久要睡著的時候,門口又傳來了兩人的聲音,不過這個時候中間還夾雜了一個蒼老婦人的求饒聲。
“兩位官爺,兩位官爺,能否再寬限我一天?我家里還有許多事情沒交代,他們明天才能趕到呢……”
“生死簿上寫著你現在要死,還能給你寬限?走走走,沒交代的事情到了孟婆那兒一碗湯你也就忘了,下輩子投個好胎便是了。”
等這一陣過去,冬早有些明白了,那似乎是黑白無常在鎖人魂魄。到底是鬼怪,就算是官差也讓冬早有些怕,等外頭的聲音遠去以后,他小心翼翼的將鳥籠門打開,自己啄開窗戶紙飛了出去,又依法炮制到了蕭綏的房里。
冬早原本想要靜悄悄的挪到蕭綏頸間睡覺,卻不想他是醒著的。
冬早于是在黑暗里中站在蕭綏的床頭,試探的看著他,又對他唧唧叫了兩聲,聲音比平時綿軟些,一派撒嬌的模樣。
蕭綏是被外頭的聲音吵醒的,他閉著眼睛略有睡意時還隱約聽見人聲,然而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卻發現人聲消失的無影無蹤,別說人聲,外頭森森然一點兒人氣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冬早悄悄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