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他脫力般的躺在鳥籠里頭,呼哧呼哧的喘氣。
好險,好險。
胖婢女墊腳看了冬早還在,放心的笑了,“我就說還在吧,一只鳥兒麼,能飛到哪里去?”
而平躺在鳥籠里的冬早現下有點愁也有點喜,兩股思緒交織在一起令他不知所措。
愁的是蕭綏好像并不太愿意和自己親近,喜的是蕭綏好像能夠聽懂自己說話。
到現在為止,能聽懂冬早說話的只有阿湖一個。阿湖也告訴過冬早,要是想讓人聽得懂他們說話,必須要潛心修煉化成人形才行。如果蕭綏能夠聽懂自己說話,那得省不少事兒。
那蕭綏是到底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啊,關于這一點冬早思索半天也沒有找出一個答案,忍不住就又吃了一頓,最后帶著重重疑惑睡了過去。
他素來能睡,得了仙露的三十年里頭,除了尋找吃的,剩下的時間就是躲在自己小小的樹洞中安心睡覺,這大概也是這麼多年了冬早還未曾在修煉上有什麼長進的緣故。
就這麼一連歇了兩天,蕭綏帶給他的驚嚇沒了,兩個小婢女們也對他基本放下了戒心。冬早是以再度起了出去找蕭綏的心思。不過這一次一整天兩個婢女都得空閑,于是窩在房里沒有離開,直到晚上她們鎖門離開時,冬早才尋摸了機會往外跑,這會兒天色已經全黑。
好在冬早對于去過兩次的地方早已經熟門熟路,沒什麼拖沓和彎繞的就到了蕭綏住的明竹院。平時少有人來往的院子此時卻有兩個奴仆正從走廊的臺階拾階而下。
冬早因此在樹上極有耐心的等了一等,直到他們出了院門才慢慢飛下來,試探的朝著亮著燭火的房間飛去。
窗戶紙上印著燭光,須臾便見一個小小圓圓的身影靠近過來,在窗紙上移來移去。冬早站在窗棱站停,小心的將窗紙啄開,然后用小心翼翼的往里看,屋里的擺設十分簡單,一張床一張軟榻,書架與圓桌再配上幾張凳子罷了。除此之外屋里空無一人,但里頭還有一處用布簾隔斷的位置也正傳出燭光來。
冬早的心思定了定,用心的啄出一個小洞來,鼓足勁兒鉆了進去,也在這個時候他才聽見布簾后面傳出來的水聲,顯然是有人在布簾后面了,冬早干凈往那兒飛。
盡管他拍打翅膀的聲音幾不可聞,還是在進屋的一瞬間引起了里屋人的注意。隱約的水聲戛然而止,而幾乎是轉眼,布簾被人掀開。蕭綏的身影凌厲,眉目之間也凈是殺氣,遠在冬早能有反應之前就將刀尖點在了他的眼前。
在看清楚異響的來源竟然是冬早后,蕭綏的原本緊繃的肌肉才緩緩的放松了下來。
賊兮兮的冬早本來就挺心虛,沒想到蕭綏的反應會這麼快。他撲棱著翅膀停在原地,被面前锃亮的刀刃嚇得戰栗,飛快思索著現在是留在這里還是轉身從小洞里飛出去來的好。
還好蕭綏還不覺得需要對冬早動刀的份上。
他前頭在沐浴,渾身的水汽還沒消散,身上也只穿了一件顯然是匆匆披上的外袍,冬早見了都覺得冷的打顫。
冬早見蕭綏并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稍微放松下來,又怕他凍著,趕緊飛過去用小嘴啄起布簾的一角。只不過他力氣實在太小,用力拍打了好幾下翅膀才將厚重的布簾掀起一點。
還好冬早的舉動將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蕭綏立刻明白了胖鳥兒這是要自己回去洗澡的意思。
因此他忽然覺得有些想笑,有趣的伸出帶著水汽的指尖磨蹭了兩下冬早頭頂的羽毛,將之撥弄的亂糟糟,原本就傻愣愣的胖鳥霎時間更顯呆愣了。
而冬早也因為蕭綏的舉動而愣住,發酸的嘴巴一松,沒被掀起什麼波瀾的布簾就掉了回去。
頭一回得到蕭綏的親近,冬早高興的哎呦一聲,歡天喜地的跟著蕭綏進了凈房。
記吃不記打說的便是冬早這樣的了。
凈房里有一方小池,里頭滿是熱氣蒸騰的浴湯。
蕭綏隨手將自己的外袍脫下,邁開長腿重新進入水中。盡管這屋里只有一人一鳥,可蕭綏還是察覺到了一股認真專注的視線。他回頭,目光正好和冬早的撞在一起。
著實奇怪。
冬早停在衣架上,忍不住高興的來回走動。后見蕭綏正在看自己,他便歪著鳥頭也盯著他瞧。
“飛過來。”蕭綏伸手,食指微抬,開口想要試探冬早是不是真的能夠聽懂他說話。
今天,今天相公怎麼會這麼好呢,冬早暈乎乎的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此刻得了蕭綏的一召喚,立刻喜滋滋的飛了過去,穩穩的停在了他的指尖。
胖鳥兒的一雙爪子正握住自己的指尖,黑漆漆的眼珠明亮極了,渾身上下都閃著暖融融的意味。
但蕭綏當下更加震動和在意的是,這胖鳥兒果然是聽得懂自己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