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完,被溫常世打斷了。
“——既然沒印,喻霽的名字就不必加上去了。”溫常世說。
朱明輝緊握著手機,擰起眉峰,瞥了邵英祿一眼,伸手拍拍邵英祿的肩,示意邵英祿跟他一起出來,又強壓著心頭不適,問溫常世:“溫先生何出此言?”
邵英祿看朱明輝臉黑著接電話,立刻終止了閑聊,跟著他往角落走去。
“朱小姐和喻霽一致認為,孩子跟生父生活在一起,人格會更健全。”溫常世用他往日的那副腔調對朱明輝涼涼道。
朱明輝聽明白了溫常世的話,腳步一頓,咬緊了牙關:“你——”
朱白露跟個沒權沒勢的臭小子談過戀愛,在場不少人知道,但她的孩子跟喻霽沒關系這件事,懷疑的人也有,清楚確定的還真沒幾個。
連他自己也是前幾天跟他太太追著朱白露逼問許久,朱白露才吐露實情。
但就算他孫子不是喻霽的種,干溫常世什麼事。
“訂婚禮非要辦,也可以,不過喻霽就不來了,”溫常世繼續說,“我不介意讓助理買幾份報紙廣告,把你外孫和喻霽的親子鑒定證書放上頭條。”
“……”朱明輝知道溫常世敢說就必定會做,一時間怒火攻心,幾欲破口大罵。
但溫常世手里握著大筆朱明輝見不得人東西的證據,他不敢跟溫常世撕破臉。
朱明輝和邵英祿走到角落,怒極反靜,方放低了姿態對溫常世說,“溫先生,你要的我都給你了。你何必插手我朱家和邵家家事?”
“邵會長在你身邊?”溫常世并不接朱明輝的話,問他。
朱明輝深吸了一口氣,道:“在。
”
“替我轉告他一聲,”溫常世那邊突然停了停,朱明輝等了一會兒,溫常世說,“今天晚上,喻霽我先帶回去了。”
溫常世掛了電話,又看了看朱白露,見朱白露一動不動,把手機放在牌桌上,看著她。
朱白露驚了驚,反應過來,跟喻霽和溫常世說了再見,沖門口快步走過去。
門里的另一個保鏢也跟著她出來了,留溫常世和喻霽在房里。
電話講到最末,溫常世去握喻霽的手。
喻霽還是生氣,不想給溫常世握。
可是溫常世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他態度強硬,喻霽又心軟,兩個人較了一番勁,溫常世跟身體不舒服一樣皺了一下眉頭,喻霽的手便還是順著他心意,給他抓在了手里。
“今晚跟我回去。”溫常世說完,想了想,象征性地加了一個問句,“行嗎?”
喻霽低頭看著他,眼睛的紅還沒褪去,和溫常世對視著,低聲說:“你說都說了,還問我?”
“對不起。”溫常世毫不猶豫地認錯。
喻霽沒說話,嘴唇微微張了一下,眼睛里又有一點水氣漫起來,隔了一小會兒,喻霽才對溫常世說:“你現在道歉倒是很溜。”
“是我自己要訂婚的嗎,你還跟我發脾氣,”喻霽又說,“你不開心,我就開心嗎。”
剛出車禍時,喻霽腿上都是撞傷,其實也走不好路,蛋白線不吸收,一個人去張韞之的醫院拆線,身體好了一點,一次次跑去醫院看溫常世的臉色。
他過得也不舒服,也不是每次從溫常世待的醫院,從溫常世家里回來,都興高采烈、心滿意足。
只不過比起溫常世的冷言冷語,喻霽更怕連面都見不到而已。
“溫常世——”喻霽想問溫常世,你那時候跟我說我們會更好的,是不是在騙我啊,但是現在的溫常世根本不記得這些,說了也沒有用。
喻霽以前跟溫常世說,如果溫常世不守信用,喻霽就去茂市拉一條溫常世始亂終棄的橫幅。現在想起來,喻霽覺得好笑,沒出事開玩笑,才會說什麼拉橫幅。
喜歡的人不喜歡他,見一面如同死一次,但第二天早上起來,最想做的事情還是見他。
溫常世坐在椅子上,抬起頭喻霽,他對喻霽說:“對不起。”
半個多小時前,喻霽在想,溫常世是不是到明年也不會讓他親近。
五分鐘前覺得溫常世此人惱人至極,希望他半個月內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
溫常世一露出和以前很相像的溫柔樣子,喻霽又就地倒戈,說:“你最好是真心在道歉。”
“我昨晚做夢,”溫常世突然說,“夢到和你道歉。”
“是嗎。”喻霽語調很平,對溫常世的夢沒什麼興趣。
“夢里你也哭了,我才道歉,”溫常世又說,“有這回事嗎?”
喻霽看著溫常世,溫常世也看著喻霽。喻霽的面頰因為生氣而染上了不多不少的粉,他瞪溫常世片刻,說:“沒有。你唯一一次跟我道歉是因為你餓了。”
溫常世看著喻霽笑了,他扣著喻霽手指,垂頭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拿了喻霽扔在桌上的手表,幫喻霽戴回去,扣好了,說:“我騙你的。我會餓到道歉嗎。”
溫常世記憶里的喻霽還是不多,但喻霽的輪廓好像每一天都清晰了一點,而和喻霽的相處方式像本能。他終于知道怎麼跟喻霽說話,會讓喻霽開心。
昨晚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沒有溫常世,只有喻霽,卻讓他覺得很真實。
喻霽住在海邊的一棟大房子里,背著大提琴,喻霽坐在起居室拉大提琴,背對著落地窗,喻霽化了妝,沒卸干凈,喻霽生氣了,躺在沙發上,用手背蓋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