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朗從車內出聲叫住他,然后下車去給他送手機。
臨近深夜的時間,宿舍樓下的空地前寂靜無人,賀朗送完手機以后,沒有急著走。見他不走,楊卷也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兩人對望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楊卷出聲問:“怎麼了?”
“沒怎麼。”賀朗回答,借著頭頂投落的路燈光線,目光有幾分專注地落在他臉上,沒有挪開。
像是被他看得慢慢回過味來,楊卷不好意思地轉開臉,朝四周望了望。
整個視野范圍內,除了他們所站的小小光源區域內,白日里所有熟悉的建筑和樹木,此刻都已經籠罩在濃濃的夜色里,無聲無息地陷入沉眠。
暖黃色的光圈以他和賀朗為中心朝外擴散,恰好將他們與黑夜隔絕開來,整個世界安靜得仿佛就只剩下他和賀朗兩個人,唯有陣陣冷風吹得樹間枝葉簌簌作響。
楊卷收回張望的視線,速度很快地靠近他,抬頭用嘴唇在他臉邊輕輕撞了一下。然后又飛快地和他拉開距離,面頰發燙地輕聲開口道:“晚安。”
明明是寒風凜冽的冬夜,賀朗內心卻是熱的。他也低下頭來,在楊卷的臉邊回了一個很輕的吻,“晚安。”
楊卷嘴角幅度很小地彎了彎,轉身要朝臺階上走。
賀朗又伸手拉住他,語氣中滿是笑意地問:“小羊,不抱一下再走嗎?”
楊卷腳步頓住,余光里掃見對方抬起來的手臂,乖乖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只是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賀朗的兩條手臂環過來。楊卷忍不住抬頭去看,恰巧就看見賀朗雙手抓在大衣的兩側邊緣,將自己的大衣敞開到最寬。
下一秒,對方的雙臂連同溫暖的大衣,就朝他整個人包了過來,將他嚴嚴實實地裹在懷抱里,只剩下他黑發微卷的腦袋露在大衣外。
身體裹在賀朗的大衣里動彈不得,楊卷的腦袋略有無措地動了動,最后低垂下來,安靜而又溫順地埋進賀朗的頸窩里。
直到遠處的風里傳來斷斷續續的人聲,兩人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結束了這個擁抱。
賀朗發的朋友圈是公開狀態,所有人都能看到。隔天下午,楊卷還留在實驗室里沒走,就有意料之外的人找上門來了。
廖長安來的時候,他正在整理實驗筆記。晚上和賀朗約好回家做飯吃,賀朗下課以后就直接來實驗室找他。
實驗室里不只他一個人,還有好幾個同門的師弟師妹也在。廖長安從門外進來,視線直接投向楊卷的幾個師妹,帶著幾分打量的意味,從她們臉上慢吞吞地掃過,然后才開口問:“你們誰是楊卷?”
幾個師妹神色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背對她們坐在后面的楊卷本人,有人語氣遲疑地接話:“你找我們師哥?”
廖長安那張漂亮的臉上浮現出輕微的狐疑神色來,“師哥?”
這個時候,楊卷從桌前轉身站了起來,同樣有些疑惑地望向站在門口的她,“我是。”
看清他的身高和模樣,廖長安直接愣在了原地。
愣住的人還有楊卷,學校里長得好看的女生不少,但是長得像廖長安那樣漂亮的女生,的確是有些少見。雖然只是好幾個月以前,在游戲論壇里見過一次照片,但是當對方真的出現在眼前,楊卷還是立馬就將她認了出來。
沒有忘記她和賀朗在現實生活里認識,雖然不清楚她是怎麼找到自己這里來的,但楊卷還是走了過去,不太確定地開口問:“你找賀朗?”
廖長安一雙漂亮的眸子定在他臉上,遲遲沒有開口回答。
昨天聽到賀朗談戀愛的消息,又聽聞他在游戲里和男人結了婚,她下意識地就覺得,賀朗是在故意做戲給自己看。只為了她當初親口承諾過的那句話,除非賀朗改變自己的性取向,否則她是不會放棄的。
晚些時候又刷到賀朗發在朋友圈里的照片,照片拍得有些模糊,壓根就看不出來那會是男人的手腕,廖長安幾乎是瞬間就在心中下定了結論,賀朗在老校區找了女朋友。
當晚她就有些坐不住,打電話給邵燁詢問關于楊卷的信息,卻獨獨忘了問楊卷的性別。
此時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雖然心中仍是對賀朗喜歡男人這件事存有疑問,但至少在看到楊卷那張?臉的瞬間,她就反應了過來,賀朗在游戲里和男人結婚的事情,是真的。
面前這個男生的臉,很容易就讓她聯想到了幾個月前,自己見到的羊毛卷的照片。面前這個男生就是羊毛卷。
緊接著,她的目光緩緩下移,不著痕跡地落在了楊卷的手腕上。他戴在手上的那條黑色手繩,顯然就是出現在昨晚那張照片里的手繩。
省去那些不必要的問話和自我介紹,廖長安徑直開門見山地道:“我不找他,我找你。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問你。”
楊卷從門里走出來,轉身帶上實驗室的門,跟著她走到走廊里沒有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