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是要做的,只是時間的問題。但它也是有保質期的,一旦拖過保質期,就只會加速兩人關系的腐爛。
楊卷在迷茫和煎熬中度過了一個晚上。
卓瀾十點回來的時候,見他坐在書桌前翻實驗筆記,旁邊的電腦屏幕停留在論文頁面,不免開口問:“你已經跟他說了?”
楊卷循聲回過頭來,語氣懊惱地答:“還沒有。”
卓瀾見狀,猜出中途大概是出了點差錯,“怎麼了?”
楊卷將晚上游戲里發生的事說給他聽。
卓瀾輕輕嘖了聲,“這也太湊巧了點。”他喝完水,放下手中的水杯,“你準備什麼時候說?”
楊卷道:“明天晚上。”
卓瀾點了點頭,替他出餿主意:“如果實在不行,你就直接哭給他看。我就不信,都這樣了,他還能能朝你發火。”
只是他說的這辦法,對楊卷來說難度實在大了點,他嘟囔著反駁:“我又不是女孩子。”
卓瀾笑瞇瞇地走過去,伸手揉了兩把他頭頂柔軟的卷發。
這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楊卷心事重重,毫不意外地失眠到凌晨。
就連冗長沉悶的夢里,他也反復在為自己做心理鋪墊。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會這麼快再次見到賀朗本人,還是在自己的學校里。
邵燁女朋友明年要搬校區。她雖然是本地人,但也沒去過老校區,便心血來潮,想讓邵燁陪自己去老校區逛一逛。他去找賀朗的時候,順口就提了一句。
賀朗聽說他們要去老校區玩,面不改色地接話道:“我也去。”
邵燁這才想起來,羊毛卷就是在a大老校區讀書,不由得調侃他:“你想去找她?”
賀朗唇角微不可見地揚了揚,嘴上說的卻是:“現在是暑假,她已經放假回家,我上哪去找她?”
邵燁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轉頭順便也把老四叫上。
兩人行變成了四人行,邵燁女朋友也捎上自己關系好的本地室友。最后出門的時候,還開了兩輛車。
賀朗是真沒想去找楊卷,并且理所當然地認為楊卷已經放假回家,他連自己去老校區玩這件事,都沒有告訴楊卷。
以至于隔天中午的飯點,楊卷在三食堂里見到賀朗,甚至還以為自己短暫出現了幻覺。
卓瀾最近都留在學校里,每天中午都跟著楊卷在食堂吃飯。學校放暑假以后,只剩下三食堂還開放打打飯窗口。
他到食堂的時候,卓瀾還沒有過來。對方讓他先吃,楊卷也就沒有再等他。他的飯卡前兩天不小心丟了,只凍結了卡上的余額,還沒來得及去補辦,最近用的都是卓瀾的卡。
打菜的窗口不似前兩天那樣冷清,1號窗口竟然還圍了五六個人,正在詢問打菜的阿姨,吃飯是不是必須刷飯卡。
看樣子不是本校的學生,楊卷并沒有多看,挪開目光以后,走到緊挨1號窗口的2號窗口前,垂眼晃過今天中午的菜色。
他和那些人離得實在近,他們和阿姨的對話聲清晰傳入耳中。
食堂阿姨說:“只能刷飯卡。”
緊接著就有道男聲問:“要不我們還是去校外吃?”
莫名覺得聲音有些耳熟,楊卷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朝說話的那人看過去。
說話的人恰巧面朝他的方向,站在1號窗口前,兩人目光輕輕撞在一起。
楊卷沒認出他的臉,對方卻相當明顯地愣了愣。
他不明所以地收回目光,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側還站了個人。這人背對他斜斜靠在臺前,手肘壓在臺面上,似乎正低著頭在看手機,個子比說話的男生還要高。
楊卷重新看回窗口前,習慣性地跟阿姨要了蒸蛋,還有一個香菜牛肉。大概是從幾周前起,他也開始吃香菜了。
身旁靠在臺前的男生冷不丁站直了身體,握手機的那只手姿勢隨意地撐抵在臺邊,露出他戴在手腕上的那塊機械表來。
楊卷看著那塊機械表,胸腔內的心臟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下一秒,他聽見對方用熟悉的嗓音道:“找人借張飯卡,我們轉錢給他。”
楊卷思緒陷入凝滯,這時候已經躲避不及,只來得及垂下眼眸,余光就察覺到他轉向了自己,“同學——”
賀朗的視線輕飄飄落在他的側臉上,他微微驚愕地擰起眉來。
意圖將他那張臉看得更清楚,賀朗沉聲喊:“同學?”
楊卷眼睫毛輕輕顫了顫,抿著嘴唇抬起眼眸,將正臉轉向他。
賀朗徹底看清了他這張臉,是張男生的臉沒有錯,喉結也很明顯,五官和輪廓卻有五六分像羊毛卷。但仔細對比起來,羊毛卷的臉部線條要比他更加柔和。
“同學,”他瞇起眼眸來,“你的飯卡借給我們用一用?我掃碼轉錢給你。”
楊卷呆呆地說:“好的。”
賀朗若有所思地看他兩眼,目光稍稍緩和過來,朝他攤開自己的手掌。
慶幸飯卡是卓瀾的,他默不作聲地將卡放進對方手中。
賀朗拿到那張飯卡,先垂眸瞥了眼卡上的名字。
發現是不認識的名字,他這才捏著卡朝窗口內掃去。往常在學校里,他在食堂吃飯的次數也很少,但是今天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