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后程非池回復:【嗯,在升國旗】
學校離葉欽已經很遠,他仰頭遙望天空,想象著那個畫面,初秋的涼風吹散云層,幾縷柔和的陽光落在身上,葉欽的思緒越飄越遠。
仿佛進入一個平行世界,在那個世界里,他和程非池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在入學典禮上,兩人站在后排無人注意的角落手拉著手,偎在對方耳邊說著例如 “在發言的老師好像六中的教導主任”“待會兒去哪個食堂吃早餐”“你今天真好看”之類的悄悄話。
如果可以,他還是寧愿回到過去,回到這一切都不曾發生的時候。
程非池一走就是兩天,好不容易回到首都,又被電話叫走去新公司主持會議。
若不是用短信保持聯系,葉欽簡直要以為自己又做了一場虛無縹緲的白日夢。
一天的多數時間里,他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做,看電影,讀劇本,或者扶著墻在屋里來回走圈當做腿部復健,然而剩下的少數時間里,他仍舊找不到什麼程非池接受他的實感。
或許是因為太過倉促。
任何事物的復原都需要時間,他們分開這麼久,程非池在這五年里必定見過很多優秀的人,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口回頭草任誰吃下去都噎得慌,他需要時間消化。
況且,接受并不等同于原諒。
雖然在日常的點滴中已經逐漸將自己的后悔和愧疚傳遞給他,可兩人至今都沒有開誠布公地談當年的事。
那是流淌在兩人之間的一條靜謐的河流,無法將它抽空,就只能等它在日積月累中隨空氣蒸發,最后留下一道抹不平的溝壑。
78.
后來,葉欽決定去參加同學聚會,并在聚會前一天臨時抱佛腳,翻箱倒柜找衣服。
經過這幾天的休養,葉欽已經能用左腳踮地輔助著一瘸一拐地走了,醫生也讓他沒事走兩步省得肌肉萎縮,覺得累了就休息,切忌過度疲勞。
昨天晚上程非池來過,檢查他的腿傷,手掌貼在傷口上摸了摸,規定他每天只能走二十分鐘。吃完飯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葉欽想讓他留下的話都沒來得及醞釀出口。
也確實不太說得出口,地方這麼小,大床都沒有一張,讓他留宿的話睡哪兒?睡一米二寬的下鋪嗎?
收拾好明天要穿的衣服,葉欽準備先洗個澡。晚上程非池會過來,能空出洗澡的半個小時時間,也好跟他多待一會兒,多說幾句話。
洗到一半花灑不出水了,葉欽裹著浴巾出來檢查,廚房的水龍頭出水流暢,顯然不是自來水管道的問題。
他隨便套了件衣服,去樓下找房東來修。房東因為上次跟他鬧不愉快陰陽怪氣半天,找種種理由推脫,說他們平時邋遢不勤打掃花灑才堵了的,讓他自己想辦法修。
想著程非池就快來了,葉欽放棄跟他扯皮,找了把扳手自己上,隨便擰了兩下,花灑短暫地噴了兩股水又歇菜了,水都灑在他身上,把他新換的長袖體恤淋了個全濕。
怕什麼來什麼,剛才光顧著折騰沒注意看手機,這會兒才看到程非池半小時前發來短信說馬上到,葉欽放下手機剛擦了把臉,敲門聲就響了。
換了件干凈衣服也沒能掩蓋形容狼狽,程非池在門口等了許久,見到頭發濕噠噠的葉欽,當即蹙眉道:“怎麼了?”
“一點小狀況。”葉欽指指衛生間,“花灑不出水了。”
程非池進到衛生間里面,撥弄了幾下開關,見確實不出水,擼起袖子就要試著修。
他比葉欽高了近十公分,稍一抬手就能摸到花灑上面接著的水管,葉欽看著他仰頭認真研究的模樣,緊繃下顎線,脖子上凸起的喉結,一顆因他不在身邊懸了好久的心這才找到落點,飄飄蕩蕩地歸了位。
看得一入神,就忽略了點事。
等他猛然想起什麼,準備提醒程非池小心時已然晚了,只來得及“欸”了一聲,花灑就嘩啦啦出了一波水,正對著程非池胸口,瞬間把他上半身澆得透濕。
兩人回到客廳,葉欽拿了條干毛巾給他,抬頭視線剛好撞在他白襯衫緊貼皮肉的胸口,嚇得忙低頭垂眼。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偷瞟。
程非池身材挺拔修長,濕透的襯衫將他上半身的輪廓勾勒無余,連抬胳膊擦頭時起伏的肌肉線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蒙著一層薄霧般若隱若現的肉色看得葉欽口干舌燥,轉身拿起桌上的水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
這邊還在為自己的流氓心態羞愧,那邊從始至終一派坦然的程非池就拿起外套要走了。
“我先回酒店了,昨天的剩菜在冰箱你湊合吃一頓,明天有工作可能要晚……”
話沒交代完,被一個人從背后抱了個滿懷。
“今天就別……別走了。”葉欽收緊雙臂,剛擦干不久的臉毫不在意地貼在程非池濕掉的襯衫上使勁蹭了蹭,“別走了,留下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