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之后,李郁澤頂著一腦袋凌亂的頭發從樓上走了下來,先去廚房漱了個口,又拿起筷子坐在餐椅上開始吃飯。
由于廚房和餐廳都是開放式的,賀知秋坐在客廳,偶爾能聽到筷子觸碰碗底的聲音。
他扭過頭讓李郁澤吃完飯把餐具放在桌子上,等他忙完了再洗。畢竟兩三個碗而已,犯不著再開一次洗碗機。
李郁澤隨口應著,吃完之后,依舊把碗扔進了洗碗機。
……
“你在看什麼?”李郁澤監督洗碗機完成工作,才走過來問。
賀知秋正在研讀劇本,看了半天沒有一點進展,“我收到了《平沙》的第二次試鏡邀約,但并不是我之前準備的男三號。”他把具體的事情跟李郁澤說了說,又苦惱道:“如果這個時候能有人跟我搭一下戲就好了。這里有一個地方,我總是拿不準該怎麼演。”
李郁澤在他對面靜坐了五分鐘。
見他一副沉浸在劇本里的架勢,拿出手機搜了搜自己的名字,遞給了他。
賀知秋不明所以,看著手機。
手機屏上面顯示著李郁澤的個人資料,包括出生年月日以及出道之后出演的各種影片,還有一條條含金量驚人的獲獎記錄。
李郁澤說:“我不配跟你搭戲嗎?”
賀知秋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說:“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主要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我怕影響你休息。”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確實沒想太多,一心想著如何能夠表現出角色的最佳情緒,可能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清楚。
李郁澤陰陽怪氣地“哦”了一聲,又自嘲道:“原來我在你的眼里,僅是一只能吃會睡的豬嗎?”
賀知秋眨了眨眼,立刻放下劇本擺了擺手。
“那我為什麼不能跟你搭戲?”
李郁澤說:“你看不起我?”
作者有話說:
第21章
有些人就是喜歡把話說得這麼嚴重。
以至于賀知秋接都沒法接,更別提再跟他客氣的事了。
李郁澤看起來精神挺好,估計白天睡多了,這會兒成了夜貓子。
他不去睡覺,賀知秋也不可能強行讓他上樓,想了想,只好把劇本遞給他,讓他幫忙看看。
說到演戲這件事情,在高中時期李郁澤就幫了賀知秋很多,選角的時候也是李郁澤跟他搭戲,還幫他找了一個老師,教了他一些簡單的表演技巧。
只是賀知秋錯過了那次機會,也浪費了李郁澤那麼多的時間。
如今事過境遷,兩個人再次因為同一件事坐在一起,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李郁澤隨意看了眼劇本就還給賀知秋了,問他試哪段?
賀知秋指給他看,說:“這里。”
這里是小反派徹底黑化前的最后一場戲,刺殺了對他有過知遇之恩的大將軍。
之后的劇情隨著大將軍的死展開,引發了一系列的朝堂紛爭。
角色本身的戲份不多,但有幾場戲卻讓人印象深刻。人物前期也不是單純的為了作惡而作惡,而是經歷了悲慘的過去從而成為了一個悲慘的人。
但可憐之人必定有可恨之處,在深淵底層拼了命往上爬的過程,必定會傷害到許許多多的無辜的人。站在這個反派的角度去想,他是為了活著。可站在無辜路人的角度去想,他確實該死。
整個角色本身非常矛盾,一直持續到中后期,編劇給了他一個是否保留人性的機會。
但很顯然,為了推動劇情的發展,他選擇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也就在那一刻,這個角色的內心發生徹頭徹尾地轉變。前期為他鋪墊的所有不得已,在他的眼中也全都成了笑話。
賀知秋最拿不準的地方,是在反派刺殺了將軍之后的情緒轉變。
他跟李郁澤在客廳把這段戲試了好幾遍,一直沒能找到正確的感覺。
“我覺得你可以在這個地方,掉兩滴眼淚。”李郁澤拿過他的劇本,翻到了下一頁。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賀知秋距離他有點遠,為了看清他說得哪段,走過去問:“哪里?”
李郁澤說:“在你的劍刺入將軍身體之后。”
賀知秋說:“是因為刺殺了將軍,心里有愧嗎?”
李郁澤搖頭:“你覺得這個角色走到眼前這一步,還會覺得愧疚嗎?”
賀知秋說:“但是將軍對他的意義不一樣。將軍救過他,他如果殺了將軍,心里肯定還是會覺得愧疚。”
“那是你覺得,而不是他。”
李郁澤認真地說:“你一直都在以你的角度代替他思考問題,而不是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思考問題。”
賀知秋說:“那他……是怎麼想的?”
李郁澤說:“殺都殺了,還內疚什麼?這個角色就是要殺伐果斷些,才能體現出最后一點魅力。”
賀知秋不懂:“那為什麼還要掉眼淚?”
“眼淚并不是流給將軍的,而是流給過去的自己,算是一場告別一次新生。”李郁澤說:“將軍對他的恩情和管束對他來講無疑是最大的絆腳石,當他在鏟除這塊絆腳石之后,帶入他的情感你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怎麼樣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