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舟道:“我剛剛看了劇本,思考角度跟你不太一樣,你把他定義成了一個精神病人。”
邵司就是想演一個喪心病狂的神經病,一個不合邏輯不合常理、毫無理智和道德可言……的精神病患者。
邵司道:“是。一般像這種人,他打破世俗規則,陷入一種他的世界由他主宰的狀態,更不需要道德不需要理智……”
顧延舟:“話是沒錯,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是什麼把他變成這樣?”
“……”
邵司沉默。
這個角度他之前完全沒有想過。
“你一開始就把他釘死在一個神經病的位置上,試圖揣摩他那份神志不清的癲狂。”顧延舟道,“但是,是什麼讓他變成了這樣,他原來的規則被什麼給打破了?人是群居動物,有人群的地方就有規則,很少有人會無緣無故去打破固有規則,因為一旦打破就意味著需要付出巨大代價——他又是為了什麼?瘋子發瘋都有個原因。”
[我操,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難怪人家拿的是終身成就獎,而你只是一個小小的普通影帝。]系統感嘆道,[牛逼啊。]
分析人分析得太透了,而且還是全方位無死角的那種。
邵司:[注意一下你的用詞,小小的普通影帝?]
系統:[……]
邵司恍惚間不由地想起來,顧延舟對他說過這樣一番話:“歐導總說我有天分,再復雜的角色一點就通。這世上那麼多人,我看了太多了,所以我那麼愛你。”
我愛的并不是你光鮮亮麗的皮囊。
顧延舟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暗下去:“我遇到了一個有趣的、閃閃發光的靈魂。”
.
1:45分,顧延舟看到路邊歪歪倒倒的香山路路牌。
他猜下剎車,將車速放慢,一邊開一邊找170號是哪個店面。
香山路一條街并不長,開到盡頭才看到170號。
是個老舊的小店面,叫阿軍理發店,這個點早已經打烊了,防盜鐵門上了鎖,鐵門上被人用噴漆噴得不成樣子,一灘紅一灘藍,街頭涂鴉太視覺系,不知道畫了個什麼鬼,倒是最上面噴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vamps酒吧走后門,末了還有一個大箭頭指路。
其中vamps酒吧這幾個字眼已經被其他涂鴉給噴花了,看起來有一定年頭。
街上就他一個人,顧延舟環顧四周,抬手給那人發短信:我到了,你別動她。接下來怎麼做?
很快得到回復。
——從后門進來。
所謂的后門就是從小巷弄里拐進去,阿軍洗發店后邊有扇小鐵門,推開鐵門,站在入口往下看,是曲曲折折的樓梯,不知道通往哪里。
“果真是個廢棄已久的地下酒吧。”一名年輕警官從電腦屏幕前抬頭,將剛才檢索到的資料逐一念出來,“老酒吧了,開了十幾年,但是幾年前突然倒閉,老板姓黃名忠偉,國籍已經遷去國外,再沒人知道他的消息。”
王隊沉思許久。
顧延舟順著樓梯走下去,樓梯盡頭還有一扇鐵門,經過歲月的洗刷,門把手那塊地方的漆都已經開始脫落,推開它的時候發出“嘎吱”一聲。
他警惕地打開手電筒,然后在墻上摸索一陣,摸到電燈開關,“啪”地按上去,沒有任何反應。
“……”
四周一片漆黑,手電筒每次照到的地方也有限,照清吧臺之后往其他地方游移,吧臺又繼續隱在黑暗里。
吧臺上陳列著好幾排五顏六色的成品酒,有蜘蛛網,很多玻璃制品,也有蒙上一層灰的升降椅。
顧延舟往前走了兩步,鐵門突然在身后關上,發出詭異的聲響。
他四下查看,并沒有發現什麼。
手電筒的余光卻掃到吧臺上,有一本泛黃的冊頁。
顧延舟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確認前后左右都沒有人,這才挪過去。他將脊背抵在墻上,隨手翻開那本小冊子:員工簽到表。
顧延舟翻了三兩頁,期間頻頻抬頭用手電筒照前面,確定無恙,這才繼續翻看:“酒保,調酒師,樂隊……”
上面還寫著很多玩笑話,例如“鼓手好帥啊”、“想跟主唱談戀愛”。看字跡挺娟秀,應該是在酒吧里坐服務生的女孩子,玩鬧間涂上去的。
邵司不知道顧延舟那邊什麼情況,在顧延舟沒有說暗號之前他們都不能輕舉妄動,包括埋伏在酒吧外面的一眾警員。他想說點什麼,又怕說了打擾他。
王隊也是一樣的心思,他拍了拍邵司的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顧延舟把這本員工簽到表翻了個底,又再度放回吧臺上,然后他隨手一照,卻發現不知何時,面前竟出現了一抹黑影!
顧延舟呼吸一滯。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顧延舟面前,安靜到有些詭異。
那像是跟黑暗融為一體似的,只顯現出人形模樣,顧延舟不慌不忙,將手抬高,照到了那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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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隊:“聯系不上了?”
“聯系不上,k517這款型號是新出的,微型通話器很少會出故障,”警員道,“我再試試,重新連接看看。”
已經是凌晨三點。
距離顧延舟失聯,過去了整整四十六分鐘。
邵司看似一把懶骨頭樣,實際壓根就坐不住:“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