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睛,蜷起手指,聲音暗啞地喊了一個字:“……喂。”
從他睜開眼睛起,顧延舟定定地看了他好幾分鐘,直到邵司被他看得發毛,忍不住皺起眉。
雖然他現在說話語速較慢,說出來的話還是極其欠揍:“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又不是要死了。”
顧延舟沒有回話。
邵司的手本來就被他抓在手里一直沒放,他順勢低下頭在邵司手背上烙下一個吻,輕輕地,像在觸碰一件珍貴的易碎品。將一句疑問句強行念成陳述句,低聲道:“醒了。”
……
“你哭了?”
邵司本來想再懟兩句,卻驚訝的發現眼前這男人眼眶不僅紅,而且還濕濕的,覺得有點稀奇,打起精神道:“顧延舟,你真哭了?完了,是不是太迷戀我了,一天沒有我人生就失去了意義的那種。”
顧延舟:“少貧。是一天沒睡,擱你你試試。”
說完之后,他松開手俯身按了鈴,喊護士過來看看情況。繼而又將手掌心貼在邵司額頭上測了測,另一只手幫他摁被角,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暈不暈,哪里不舒服,想吃什麼,還記得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嗎?”
“大哥,你這每個問題跨度都好大。”
邵司其實已經沒什麼大礙,他被砸的那一下并不嚴重。
這二十多個小時里他也不是完全昏睡過去,中途迷迷糊糊有過意識,只是醒了以后覺得困又睡過去了而已。
“感覺還不錯,頭不暈,就是睡多了有點缺氧。”邵司繼續道,“也沒有失憶,你以為在拍連續劇?”
顧延舟道:“那你說說,我是你誰?”
邵司的表情慢慢凝固了:“你是我的誰?”
他手指指尖顫抖兩下,然后抬手死死按著腦門,看起來又是頭疼又是著急地問:“……你是誰?”
這人還真是說演就演。
顧延舟苦笑不得,他本來打算等邵司情況稍微好點再興師問罪的,誰想得到這祖宗一睜眼就戲精上身。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顧延舟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邵司的下巴,雷劇臺詞張口就來,“你怎麼可以忘了我?”
邵司定定地望著他,歪了歪頭,眼里含著疏離:“這位先生,我們認識嗎?”
顧延舟正要說‘小祖宗,我是你男人’,就聽到門口傳來什麼東西砸落在地上聲音。
不大不小,“砰”地一聲。
兩人扭過頭去,只見李光宗呆立在門口,原本裝在袋子里的水果此刻滾了一地:“……”
顧延舟:“……”
邵司:“……”
李光宗張張嘴,難以置信地問:“失、失憶了?”
這兩位都是影帝級的,隨便開開玩笑飚飚戲,他哪里能分得清真假。在李光宗眼里,剛才那一幕簡直沖擊了他的大腦。
李光宗胸口一悶,只覺得窒息:“怎麼會這樣,太殘酷了……怎麼會失憶呢……”
邵司急忙道:“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李光宗已經跌跌撞撞地扶著墻跑出去了:“——醫生,醫生!”
玩大了。
邵司扭過頭看一眼顧延舟。
顧延舟起身把散落在門口水果都重新裝回去,裝完以后隨手挑了一個,問他:“吃蘋果嗎?”
邵司點點頭,又張開雙手:“吃,不過吃之前先扶朕去上個廁所。”
等李光宗急急忙忙帶著幾個醫生和護士沖進來的時候,這兩位正無比和諧地湊在一起。
顧延舟用牙簽插了一塊蘋果遞過去:“甜嗎?”
“還行。”邵司指指餐巾紙,“不吃了,抽一張,我擦擦嘴。”
李光宗:“……”
啥玩意啊?這整得,怎麼就讓人愈發看不太懂。
主治醫生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低聲問:“這是你說的失憶?”
李光宗恍恍惚惚:“剛才……剛才是失憶了啊。”
“恢復得不錯,比預想的要好,不出意外,休息十來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主治醫生給邵司做了一番檢查,最后隱晦地提了一句,“腦震蕩很容易引起記憶缺失等問題,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記不太清的。”
邵司:“……沒什麼記不太清的,謝謝你了,我挺好的。”
李光宗指指自己:“你確定嗎?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邵司看他一眼:“你是爸爸永遠的好兒子?”
“……”
這看上去還真不像是失憶了。
“剛才那是演著玩的,”等醫生走了,邵司才解釋道,“我在后頭怎麼喊你你都沒反應,你說你是不是傻。”
李光宗:“你們兩個演技那麼厲害,我怎麼看得出你們是演著玩還是認真的。太唬人了,這能怪我?”
邵司:“哦,那怪我?”
下午。
王隊派了倆便衣警察過來。
這倆位絲毫不拖泥帶水,一進門就亮證件,然后開了錄音筆,將錄音筆擱在手邊就開始發問:“能不能簡述一下當時的情況?或者說,現場有沒有什麼疑點?”
邵司:“就那麼個情況,我知道的你們都知道了。太緊急,我也沒注意到別的。”
“本來廣告牌是往導演那個方向下落的是嗎?”
“是的。當時我站的位置相對而言比較安全,但是方導要是沒人推他一把,估計直接得砸腦門上,沒想那麼多,就順手把他往邊上推了推。
”
“風很大嗎?”
“只能說有風,但是不足以把廣告牌吹下來。”
這幾個簡單的問題,他們得挨個詢問,一遍遍問在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