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司既然來了, 那就要扮演好‘干涉者’這個角色,他拍拍李光宗的肩:“這車,這個型號,覺不覺得白色有點丑。為什麼不買黑的。”
平民李光宗一本正經道:“黑色吸熱。”
邵司眉頭一挑:“嗯?”
李光宗:“到了夏天,那車里頭不得熱死,白色肯定就比黑色好一些……省點油錢,能不開空調就不開空調。”
邵司:“……你有病吧。”
李光宗:“到時候帶你兜風啊!”
邵司:“謝謝,心領了。”
李光宗將鑰匙懟進去, 打了好幾下火才打上,這車早就出了點小毛病, 尤其起步的時候尤其費勁:“說起來咱找的這些,上法庭能夠用上嗎嗎?”
“誰跟你說要上法院了?”邵司睜開眼,剛說完, 車身猛地一顫,巔得他胃疼,“……你這破車怎麼回事。”
李光宗:“這車,不太聽話。不過你放心哈,它就剛起步的時候容易熄,真上路了還是一匹好馬。”
“……”
邵司為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你這車該換了。”
李光宗擺擺手,再度打上火,將方向盤拐了個彎,一腳踩下油門:“還能用,我跟它這麼多年,有感情了。話說回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不上法院?……我們不是要跟他們打官司啊?”
邵司輕描淡寫:“不打。懶得跟他們攪和。”
李光宗想不太明白:“那我們干啥啊?”
等車開得穩了,邵司這才緩緩開口道:“我們看戲。”
“看戲?”
“劇名叫,狗咬狗一嘴毛。挺有意思的。”
李光宗半知半解:“噢?”
邵司正閉上眼睛打算睡覺,顧延舟又發過來一條微信消息。
【顧延舟】:看微博沒有,安殷站出來了。
這寥寥幾個字,讓邵司感到幾分意外。
他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然后回了三個字‘知道了’,按發送鍵之前,又停下來,在表情庫里找到個冷冷酷酷特別欠扁的表情加上去。
安殷這次寫了一條長微博,信息量很大。
她應該是瞞著萍姐偷偷發的,這種事情,王萍要是知道了不得罵死她——何必在風口浪尖的時候出來發聲?大家事不關己都在一邊縮著,你逞什麼能。
那篇長微博上,安殷頭一句話就寫: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我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包括我的職業……我是演員,我是一名藝人,但我對我職業的最終追求是什麼?除了錢,我為什麼要選擇這個職業并為此奮斗?
安殷坦誠而深刻地剖析了自己。
她在最后寫:很抱歉,因為懦弱和自私,現在才站出來。
邵司隨手給她點了個贊,然后撐著腦袋想:這下好了。
安殷還真是場及時雨。
現在最慌的,不是齊明,而是齊夏陽。
經過這次波動,他們之間肯定已經產生了隔閡。齊夏陽是里面立場最不堅定的一個,或者說,她已經不再信任齊明,只是苦于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
那……如果有呢?
如果現在一個“更好的”的選擇出現在她面前,她會怎麼做?
她會以為自己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以為能夠脫離渾水上岸,然而她卻不知道,這根稻草將纏上她的脖子,拖著她往更黑、更深、更無法掙扎的地方去。
——他們都將萬劫不復。
齊夏陽這幾天都沒有出過門。窗門緊閉。
因為她只要一出去,就得面對蜂擁而至的媒體,那些尖銳的問題她沒辦法回答,怕自己多說多錯。而且在層層包圍之下,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扒光了擺在街上的笑話,明明已經滿身赤裸卻還要拼命偽裝自己穿著漂亮衣服。
前所未有的壓力朝她籠罩而來。
這天,外頭天氣明朗,她卻連窗簾都不敢拉開。
齊夏陽在客廳里反反復復地走,邊走邊咬指甲,原本花好幾個小時做出來的美甲都被她摳得坑坑洼洼,腳邊推滿了吃完的泡面桶。
她幾天沒梳頭,一頭卷發亂得很。走到窗戶邊,小心翼翼地拉開一角,樓下就是幾輛面包車,窗口大喇喇地敞著,上頭駕著兩部攝像機。
大大的鏡頭像靜默的怪獸,無聲地盯著她,盯得她汗毛直立。
“我已經快瘋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齊夏陽抖著手給齊明打電話,“你說這件事情你很快就能解決的,很快是什麼時候,啊?你現在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我都不敢出門,我……”
齊明正在酒店里慢斯條理地吃著飯,他甚至還有空抽出一張紙巾擦嘴:“你急什麼。”
“你告訴我,我怎麼不急?感情被堵的人不是你,你現在可倒好,一個人躲在國外逍遙。”齊夏陽咬牙切齒道,“家里頭都快鬧翻了你知道嗎,記者都追到家里頭去了。你媽前兩天還追過來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現在出門都要被人指指點點,你呢,你在美國待得舒服嗎?”
齊明道:“我跟你說過了,我這次是有要事在身,我來美國是要辦公事。”
齊夏陽聽著冷笑一聲。
齊明恍若未聞,繼續說:“鬧唄,由著他們鬧,鬧得越大越好。放心,只要笑到最后,是五十步還是笑百步,都沒什麼意義,你得沉住氣。”
“齊明,你別把我傻子。”齊夏陽憤恨地攥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