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妻子急得不行,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偷摸上山,吵著鬧著要找自己的丈夫。一邊哭一邊喊著后悔,說自己不該和丈夫吵架。
同時天上開始下雨,雨勢逐漸變大,女人看起來狼狽又可憐,志愿者怎麼安慰都無濟于事。
沈棲在旁邊整理物資,不小心聽了一耳朵,其實就是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吵著吵著就開始互相指責,陳年爛谷子的事情也被翻出來說,互相給對方捅話刀子。
“我當時怎麼能叫他去死呢,我這嘴怎麼就這麼管不住呢……”
“如果他好好的,我以后肯定不會再跟他吵架,他愛抽煙就抽、愛喝酒就喝,誰沒幾個愛好啊……嗚嗚嗚……我怎麼就和他吵架了呢……”
人總是在事情發生后才覺得后悔、覺得不該,甚至總是僥幸地抱著希望,以為還有時間,以為無論犯了多大的錯、吵了多嚴重的架,總還有機會補救和彌補。
可其實不是。有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就能輕易將所有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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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盆狗血要來啦。
第85章
也許是蹲得時間太久,到后面沈棲覺得有些頭暈,就回帳篷喝了點水,又換了下新紗布。
傷口不斷結成血痂又不斷崩裂,有些地方開始流黃水,皮膚和紗布粘連在一起,扯紗布的時候直接將皮一起撕掉,疼得沈棲忍不住吸冷氣,頭更暈了。
“你在做什麼?”顧硯忽然掀開帳篷進來,沈棲下意識回過身,將把手背在身后,“沒,進來喝點水。那個大媽怎麼樣了,人找到了嗎?”
顧硯搖了搖頭:“還沒。”
兩人的神色都變得有些嚴肅,現在外面大風大雨,也馬上要超過最佳救援時間,如果那人真的被困在山里的某個地方,那麼情況就會很危險。
兩人原本隔著一段距離,這時候顧硯抬了下眸,朝沈棲招手:“過來。”
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麼,沈棲還是很順從地走過去。“怎麼了。”
“把手伸出來。”沈棲抿抿唇,沒動。顧硯目光很沉,壓著明顯的火氣,“我都看見了,別躲。”
沈棲這才不情愿地將手伸過去:“……噢。”
繃帶剛剛只拆了一半,就被沈棲抓在手心里,這會兒重新和皮膚黏上,顧硯揭得小心翼翼,兩道眉毛不自覺地緊擰到一處。沈棲心里熱乎乎的,“其實不疼的,直接撕吧。”
顧硯用力磨了磨牙齒:“別說話。”不小心咬破的舌尖讓他的嗓子眼像是涌上了一陣腥甜。
“噢。”被兇了也還是開心,而人一開心就容易得意忘形,沈棲一只手被攥著,另一只不自覺壓上對方的眉間,輕輕撫了一下,“別皺眉,真的不疼。”
比起之前的擔心受怕,這些真的算不上什麼,他甚至感謝這些傷口,讓他感到真實、感到安心。
他真的來了這里,真的和顧硯在一起。
“別亂動。”顧硯反手握住他手腕,臉色更難看。沈棲心上驀地被刺了下,卻聽他說,“沈棲,你發燒了。”
“什麼?”沈棲懵了下,然后就著這個被握住手腕的姿勢去探自己的額溫,表情無辜道,“好像沒有,我感覺不出來。”
你當然感覺不出來,因為你手也同樣燙。
顧硯心里沒來由一股氣,用了點力摸上他額頭,把他頭發往后捋,露出發際線,沈棲被摸得身體稍稍往后仰了仰,差點站不住。有點似撒嬌地說:“沒有發燒吧?”
屁!顧硯又磨了下牙,語氣不善,“已經燒傻了。”他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又點了點沈棲,“坐下,等處理完手,我去給你找藥。
”
沈棲是真沒覺得自己發燒,頂多就是頭有些暈,現在被這麼一提醒,才意識到頭暈可能就是因為發燒。
“好了,在這兒坐著別動,我去找藥。”
今天顧硯對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別動”“別亂動”“別亂跑”“跟著我”,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一個小朋友,被家長牢牢看著。
卻莫名其妙想笑。很久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開心過。哪怕外面風大雨大、帳篷被吹得呼呼作響,哪怕隨時可能發生余震,他還是覺得很安心。
顧硯是一刻鐘之后回來的。“只有消炎藥,明天你得下山。”
“我——”沈棲還欲爭辯,卻被他一句話堵了回去,“我跟你一起走。”
他從錫紙板里剝了兩粒藥,和水杯一并遞過去:“吃藥,然后趕緊睡覺。”
雨下得更大,一陣風將帳篷吹得獵獵作響,顧笙坐在睡袋上,滿面愁緒。
沈棲的傷口可能感染了,再耽擱下去恐怕出問題,他剛才拿藥的時候已經和志愿者領隊以及幾個一起過來的群友說明了情況、準備盡早帶沈棲下山。
只是這場雨不知道要落到什麼時候,如果一直落下去,他們就得被困在這里。雨天路滑,照現在這個情況,是走不了山路的。
到后半夜,帳篷外面突然吵吵嚷嚷,緊接著聽到一道哭天搶地的女聲,“外面怎麼了?”沈棲發著燒,睡得迷迷糊糊的,無意識握住身旁人的手。
兩人各自睡在睡袋里,睡前還隔著一段距離,睡著睡著不知什麼時候就滾到了一處,顧硯拍了拍他手背,安撫道:“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