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潛意識里覺得顧硯好像是萬能的,無論他遇到任何事,是怕是懼,只要有這個人在,就什麼都不必擔心。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自信。
但事實是,顧硯確實陪著他和山竹來了醫院,并且和他一起守在這里。
--------------------
小山竹:為了老父親,我付出了太多。
第70章
眼前泛起潮意,心上也濕漉漉的一片,手臂卻忽然被很輕的碰了碰,沈棲扭臉看過去,身旁的人朝他攤開手掌。
起先他不懂對方是何意,直到顧硯將手掌抵上他手里的熱飲,他才明白過來,那是示意他將飲料遞過去。
“喝點熱的吧。”顧硯替他打開拉環,再將鐵罐遞還給他。“小山竹很堅強,會沒事的。”
這是顧硯今晚第二次安慰他,語氣說不上熱絡,在旁人聽來或許還會覺得有敷衍之意,沈棲卻從這三言兩語里辨出了真心。
顧硯原本也不是話多的人,他五官偏鋒利,不說話的時候總有股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容易讓人覺得他兇。也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會泄露本性,是天真的、孩子氣的,也是溫柔的、熱切的。
“嗯。”他依言喝了兩口,溫溫熱熱的奶茶流進胃里,驅散夜里的寒氣,讓他渾身都跟著暖了起來。
沒那麼慌、沒那麼怕了。
大約二十分鐘后,山竹被護士從里間推出來,一只腿上已經扎上了輸液針,今晚要掛一大一小兩袋藥水。
小狗這會兒虛弱的很,小小的團成一團,聽見沈棲的聲音虛虛地掀了掀眼皮,伸出舌頭舔了下他的指尖,又閉著眼睡了過去。
“小狗情況比較穩定,大概需要住院一周,家長如果愿意的話可以明天再過來看它。
”護士說。
“嗯,謝謝!”
之后兩人又待了一會兒才離開,臨走時沈棲戀戀不舍的看著剛打上點滴的小山竹,心疼又愧疚。
顧硯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朝他說:“走吧,明天再過來。”語氣還是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他沒有說我們,不是“我們”明天再過來,但沈棲卻自作主張的把這當作了默認,第二天十點多的時候下樓敲響了顧硯的門。
顧硯當時應該醒了沒多久,或者干脆是被沈棲給吵醒的,他臉上還帶著將醒未醒的疲懶,朝人掃過來的視線也是懶洋洋的,帶著點懵。很像他喝醉了酒不認人時的樣子。
沈棲感覺自己的心尖兒像是被人揪了一下,酸酸澀澀的疼,還有點軟。
他用力掐了幾下掌心,掐得掌心的那陣疼蓋過了胸腔里鼓噪著的那股情緒,不至于頭腦發昏做出什麼沖動之舉,才朝人道明來意:“顧硯,我們——”
不待他說完,顧硯就轉身回了屋,再出來時身上的睡衣已經換下了。
他今天穿的是純黑色的短袖T恤和休閑褲,剛才還懶洋洋的神色似乎也被這一身黑襯得冷漠了起來,重新變回了白日里那個無法隨意接近的人。
但他沒有趕沈棲走,也仿若猜到了他的來意,抓起放在玄關處的鑰匙,朝沈棲說:“走吧。”
——我沒有誤會、沒有領會錯,原來顧硯昨晚說的就是“我們”。
——是“我們明天再過來”。
沈棲跟在他身后,暗自想。
“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坐進車里后沈棲才想到要問,“你剛才是不是還在睡覺?”
這話放在這時候說聽起來假惺惺的,敲都敲了,還問這些有什麼意義?知道打擾一開始時就不該找過去。
但沈棲昨晚一夜沒睡踏實,睡睡醒醒好多次,輾轉到凌晨五點半的時候就怎麼都睡不著了,干瞪著天花板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八點半寵物醫院營業的時間他其實就想過去了,只是沒好意思那麼早去打攪顧硯。昨晚兩人回家時已經挺晚,沒道理再一大早擾人清夢。說到底那畢竟是自己的狗,和顧硯沒多大關系。
可他就是不要臉的想去找對方、想見對方。
起來洗漱完畢,做好兩人的早餐,換好出門的衣服,他就坐在沙發里繼續等,等到十點就再也坐不住。
“沒關系。”還是顧硯開的車。他沒說“已經醒了”、也沒說“不打擾”,只說“沒關系”,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沈棲確實將他從睡夢中攪醒了。
但是沒關系。
“啊。”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卻讓沈棲思緒萬千,不敢深想,想多了他怕自己自作多情,更怕自己情難自抑。
可他又忍不住不去想,每想一遍心頭就熱一分,到后來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山竹。看似擔憂它、因為它輾轉難眠,其實還不是把它放在后面,事事仍以顧硯為先。
甚至于就算迫不及待的想接山竹回家,還要先考慮顧硯有沒有醒、想讓對方多睡一會兒。
這麼一想,他對山竹的愧疚越甚。這小狗崽遇見他也是倒霉,短短一個多月遭了兩回大罪。
他或許就不該養什麼寵物,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還怎麼對另一條小生命負責。
醫院很快就到,山竹被安排在靠門口的床位,沈棲一下車就聽到了小狗崽子的叫聲,汪汪汪的,聽起來挺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