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他最后說。
沈棲眸光閃了閃,終于松開手:“我先走了,明天我會再過來的。”
顧硯從沙發上轉身,目光很輕地在他身上掠過一眼。眼睛長時間處于黑暗中,驟然對著燈光,有些無法適應的難受。
他活動了下僵麻的脖頸,低聲說:“隨你。”
快走到玄關時,顧硯又把人叫住:“沈棲。”
不用問也能猜到是后悔了,叫他明天不要過來了之類的話,沈棲索性沒回頭,腳步稍頓后便繼續朝前走。
“我們的結——”結果只有四個字,再之后便不吭聲了。沈棲扶著玄關,還是沒忍住回了頭,“什麼?”
“我們的結”“我們的戒”“我們的節”“我們的見”……顧硯的聲音很低,又只有這麼幾個字,沈棲猜不出來他到底想說什麼,被吊足了胃口,想得抓心撓肝。
但顧硯卻打定主意不說了:“沒什麼。”
沈棲:“……”如果不是了解顧硯的為人,沈棲會覺得這人是故意的,故意要折磨他,讓他不好過。
“噢。”他不情愿的回了句,放緩了腳步慢吞吞的挪到門口,卻始終沒等來顧硯的后半句。徹底死了心。
鐵門被關上。樓上老大爺這個點才遛狗回來,一人一狗在門口和沈棲碰了個正著,說話聲在鐵門關上前漏進來幾句,又很快被隔絕在外面。之后顧硯聽見了電梯運行的聲音,還有幾聲熟悉的狗吠。
老大爺不愛坐電梯,覺得不安全,每天樓上樓下的爬,精力比他們這些年輕人還旺盛。
臉盆里的水已經被沈棲端進浴室倒了,顧硯便把盥洗池的水龍頭調到加熱位置,直接將毛巾放底下搓了幾把,然后對著鏡子胡亂擦了擦,就轉身回房間,躺床上休息去了。
他剛才其實是想問沈棲:“我們的結婚證你還記得麼。”只差一點就問出口了。好在及時咬了下舌尖,才讓突然的刺痛將那點沖動壓了下去。
什麼結婚證,他們兩個男人,哪里能有什麼結婚證。他甚至連婚都沒來得及求。那不過是很多年前的一場自欺欺人。
所謂結婚證,和沈棲這個人一樣,都是謊言。
沒有開燈的房間里,四下都是暗的,顧硯閉著眼側身躺著。過了很久之后卻依舊沒能睡著,身體是疲憊的,大腦卻很清醒。
他從床頭柜上摸過手機一看,原以為過了很久,其實從躺下到現在不過一刻鐘。
他坐起來把房間的燈開了,然后對著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看了很久。
那張結婚證。他心里仍記掛著那張結婚證。其實不該問沈棲,因為把那兩張結婚證壓在他枕邊之后,沈棲就再沒有提過這件事。
原本就是因為他鬧得狠了,沈棲才想哄一哄他,后來哄好了,大概就把這事忘了,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那兩張結婚證是他收起來的,被藏在了書房的保險柜里。
有時候拿放文件的時候他會把它們拿出來看一看,心里琢磨著什麼時候一定要把這兩張假的換成真的。
只是……再也不可能等到這一天。
……
既然想到了這些,這覺就不可能再睡踏實,顧硯索性起身,轉去了書房。輸入密碼,打開了保險柜。
那兩張結婚證果然還好端端的被藏在里面,只是時間過去那麼久,沒被塑封過的照片已經有些褪色,上面用黑色墨水筆畫的章也變淡了些,某些地方甚至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分手第二天,顧硯給家里做了個大掃除,把有關于沈棲的一切都從家里清楚了出去,而這兩張結婚證因為被鎖在保險柜,才“幸免于難”。
但真的是因為不記得麼?
顧硯緊攥著結婚證,拇指摁著的地方正好是兩人的合照位置,兩人的面容因為顧硯手指太過用力而變了形,變得皺皺巴巴,崎嶇丑陋。
撕了吧。沒必要再留著這些東西。
他把兩張珠光紙疊在一起,已經做出了撕扯的動作,卻又驟然收了手,用力閉了閉眼,重新把東西丟回保險柜,鎖上柜子。
……
第二天顧硯是在“吧嗒”的開鎖聲中驚醒的。——鐵門被很輕地推開,有人闖進了他家里。
是誰?
小偷?
入室搶截?
不過兩者深究起來并沒有什麼區別,顧硯屏息聽了下外面的動靜,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起來。
房間角落里靠著根棒球棍,他便拿這個當武器,推開了房門。與此同時,那個闖入者也剛巧站在了他房門外。
兩道視線乍然相撞,皆驚了一跳。
“怎麼是你?”顧硯緊蹙著眉盯著來人。
沈棲眼神閃躲了下,然后看他手里的棒球棍,奇怪道,“顧硯,你拿棒球棍做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把你當賊了。
而沈棲也很快想明白了,有些尷尬地笑笑。他手里提著超市購物袋,紅紅綠綠裝了一袋子。
顧硯比他還尷尬,棒球棍拿在手里莫名的燙手,他眉頭擰得更緊:“你怎麼進來的?”
“我……”沈棲有些心虛,小聲說,“用鑰匙進來的。”
他有這個房子的鑰匙,分手后顧硯沒問他要回去,他也忘記還。
本來以為顧硯早就換了鎖,他今天過來時也沒指望著真能靠這把鑰匙進來,只是想不抱希望地試一試,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