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你一點感覺也沒有了,那就當我沒說。顧哥你千萬別往心里去,我就這麼一說,你就那麼一聽,主要決定權在你。”
“顧哥,顧哥?你有在聽麼?”
顧硯點了下頭:“嗯。”
“好吧,反正就是你再考慮考慮,別讓自己留有遺憾就行,成麼?”
唐衍這邊還等著,顧硯卻又不吭聲了。
得,看樣子沈棲是要涼。唐衍以自己這麼多年刷過的狗血連續劇為經驗,心想。
他尋思著要麼再勸幾句,門鈴卻在這個時候響了。
“顧哥你還約了人啊?”
顧硯自己都覺得奇怪:“沒。”朋友上門之前都會提早跟他打招呼,他想不到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那是誰,我去看看……”
門外也不知道是誰,敲門敲得又重又急,仿佛是要上門討債,“來了來了!”
唐衍朝天翻了個白眼,頗為不耐煩的把門打開了,“我說哪位朋友啊,門砸壞了你賠——不?”最后一個不字在看清來人是誰后化為氣音,極輕地落出口。
門外的人既不是哪個朋友,當然更不是什麼債主,而是剛剛還被他掛在嘴邊的沈棲。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唐衍一手撐著門框,把人擋在外面,壓著嗓子問他:“你怎麼來了啊!”
他倒不是不樂意把沈棲放進來,也不可能想這麼做,這兒又不是他的家,他做的哪門子主?
單純只是見好友這麼火急火燎的沖過來,怕對方頭腦發熱做出點什麼沖動的事情來,必須給人先打個預防針。
而唐衍猜得沒錯,沈棲跑來這里,的確是一時沖動下做出的決定。他車子本來已經往自己公寓的方向開了,等一個紅綠燈時腦子里不知怎麼又冒出在停車場時譚曉磊說的那番話。
然后他就特別、特別特別特別想見顧硯,等他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讓代價調頭車頭駛向了這里。
可唐衍問他為什麼會來,他又無法說出口。說什麼呢,說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來了,或者說因為想顧硯、想見顧硯?
索性什麼也不說,伸手把唐衍撥到一邊。唐衍本來也不是真要攔他,很自覺的退開身,嗓子仍壓得很低:
“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肯定還是不放心,那你既然自己來了,我就走了。”
“你……把握機會,好好說話,”他不放心的反復叮囑,“千萬別沖動,別亂說話,聽見沒有?”
沈棲朝他點了下頭。“那我真走了,你千萬千萬別胡來!”說完這句就把手里的毛巾丟給沈棲,自己換好鞋子,開溜了。——好兄弟就是要給小情侶創造機會,絕不做討人厭的電燈泡。
毛巾出水太久已經冷了,沈棲把它攥在手里,站在玄關處,瞥一眼被唐衍甩上的鐵門,再朝客廳方向瞥一眼,腳步踟躕著,想進又不敢進。
這會兒他差不多已經冷靜了下來,開始想顧硯看見他之后會是怎麼樣的反應,會不會絲毫不猶豫的將他趕出去,再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對他說上一些剜心刺骨的話來。
顧硯今晚已經救了他、護了他,如果他能聰明一些的話,現在就該適可而止,趁對方發現之前離開這里。
太過貪心總是沒有好下場的。
“是誰來了?”可顧硯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聲,沈棲便放棄了最后一點猶豫。他走不掉了。聽了顧硯的聲音,他還怎麼舍得走。
他把毛巾攥得更緊,換上擱在地毯上的拖鞋,慢吞吞的朝客廳里走。
塑膠拖鞋剛剛才被唐衍穿過,這會兒還殘留著一點點溫度,沈棲覺得自己的腳底仿若被刺了一下,心臟都因此而產生了輕微的痙攣。
這里曾是他的家,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回到這里后,居然要穿別人穿過的拖鞋,一雙……毫無特色的、給客人準備的拖鞋。
而他原來的拖鞋是很可愛的,是喜歡可愛小東西的顧硯上網買的。夏天是綠色的小恐龍圖案的塑膠拖鞋,冬天是毛茸茸的機器貓,腳伸進去的時候就像陷在兩團云朵里,又軟又暖。
春秋換季又會換成淺灰色的布藝拖鞋,鞋面上繡著兩只互相嬉鬧的白色小狗狗。
后面那雙拖鞋是兩人一起逛商場時買的。那天兩人看了電影又吃了烤肉,出來時天上意外飄起了毛毛雨,有個上了年紀的老阿婆在商場門口擺攤賣布鞋,都是老人家手工縫制的,20塊錢一雙。便宜是便宜,卻鮮少有人駐足。
顧硯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歡那些鞋子,還是有心要幫一幫那位老人家,從十來雙鞋子里挑了兩雙款式差不多的買了。
“正好家里缺春秋穿的拖鞋,這下不用上網淘啦!”他說。
沈棲當時其實是嫌棄過這鞋子丑的,但顧硯說:“反正便宜,就隨便穿穿吧,等明年再換新的。”他也就跟著穿了。
不過后來誰也沒有真的再去買新的,或許是穿的時間久了,看習慣了,沈棲后來再去看那兩只小狗的時候,竟然覺得好像也沒之前那麼丑了。
而且這鞋子質量是真的好,他們買的其他拖鞋已經換過好幾雙,它卻一穿好幾年愣是沒壞,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