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棲又是病又是傷的,身上根本沒多少力氣,顧硯很容易就將自己的腿抽了出來,然后撐著大腿起身,說:“唐衍很關心你,過后你自己給他打個電話吧。”
“不要!顧硯!別走!”沈棲又來抱他的腿,“是被我爸打的,因為我跟他們說我喜歡的是個男人,是你!”
顧硯猛地回過頭,齒關緊咬,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在口腔里漫開來。他喉結用力滾了滾,一時間竟不敢去看地上那人的眼睛,微微側過臉,下意識動了動腿。
出。柜。居然是因為出。柜。
在猜測沈棲那一身傷的來源時,顧硯腦子里荒唐的轉過許多個念頭,他想是不是沈棲和那個什麼靈分手了所以被找人教訓了,又想他是不是無意中得罪了什麼人糟了報復,他甚至想到是不是那天半夜下山遇到了打劫的……
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真相會是這樣。是因為沈棲同父母出了柜。
“你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麼?”你圖什麼啊。
沈棲卻把他抱得更緊,幾乎將自己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他那條腿上:“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愛你啊顧硯,我也想……”他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斷斷續續的哭訴道,“也想讓你再、再愛我一次……”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顧硯閉了閉眼,很輕地嗤笑一聲,而后使了個巧勁,把壓在自己腿上的人絆到一邊:
“沒可能了,沈棲,我們都往前走吧。”
鐵門被重重的甩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著顧硯在他面前甩上門,然后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沈棲以為自己的一顆心早就銅墻鐵壁刀槍不入了,但其實不是,它還是會疼會難過會難以呼吸。
前兩次他都沒有勇氣追上去,但這一次他想試一試。
想到這里,沈棲從地板上爬起來,重新套上睡衣,胡亂的扣上幾粒紐扣,跟著追了出去。但他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電梯在自己面前關閉、緩緩降落下去。
沈棲神經質的拍著電梯開門鍵,奢望著這道鐵門能重新被打開,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他拼命摁電梯鍵的同時電梯已經從19樓降落到了18樓、又到了17樓、16樓……
不行。不能在這里干等著。電梯下去再上來再下去,來回三次的時間顧硯肯定已經跑沒影了,不可能再讓他追著人。
還有辦法,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消防通道的安全指示牌發出滴滴的響聲,在安靜的過道里顯得尤為刺耳。
沈棲卻猛然被驚醒——對,爬樓梯,還可以爬樓梯!他真是燒糊涂了才會把這個忘得干干凈凈!
吧嗒。吧嗒。吧嗒。
沈棲疾步沖下樓梯,他發著高燒,還帶著一身傷,兩天沒怎麼吃東西,腳步踩下去都是虛的,沒爬幾樓就扶著欄桿氣喘吁吁,眼前黑一陣白一陣,這是要虛脫了。
但沈棲只頓了頓就繼續往下跑,只要多走一步,他就能離顧硯更近一步。
將近兩百級階梯,顧硯剛才就是這樣一級級往上爬,而他現在正在一步步往下追,他們雖然走過同一條路,但時間不對等、目的地不對等,然后他們就……始終差了那麼一大截。
就像他好不容易追到了樓下,卻仍是慢了一點——顧硯留給他的只有一個車辟股。
“顧硯!”他不死心的追上去,大聲喊著顧硯的名字,但顧硯那輛大奔已經拐了個彎,朝大門開去,完全沒注意到后面還有個人在追過來。
而且即便是看見了,大奔或許也并不會多做停留。
“顧硯——”從他決定同顧硯分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留不住任何東西。
“顧硯!”沈棲一直追到小區門口,而那輛大奔已經匯入街道的車流中,早已看不見任何蹤跡。
“顧硯……”沈棲重復著喊這個名字,從前的幾千個日夜,這個名字就像專屬于他的神燈,只要他一喊,那人就會出現在他面前,毫無怨言的完成他一切的要求、所有的心愿。
但那只是曾經。是從前。
沈棲抬起雙手捂住了臉。他的眼睛又酸又澀,還有點疼,像是被什麼蟲子蟄了一般,然而這一回他沒有哭,他只是用力捂了把臉,然后瘸著腿一步步慢吞吞的往回走。
剛剛爬樓梯時因為體力不支崴了下腳,但因為著急追顧硯,根本沒顧上查看傷勢,這時候才后知后覺的感到疼。
撩起褲腿一看,左腳腳腕已經腫得跟饅頭一樣大了。
“顧硯,我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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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哥:莫得感情。
第44章
下樓時電梯同他作對,回去時卻乘坐的相當順利,快到19樓時沈棲恍惚想起自己穿的是睡衣,身上不可能帶著鑰匙,當然也沒有手機。
幾個月前他曾經因為這個理由跑去顧硯家里蹭住過一晚,那如果今晚再用同樣的理由,顧硯還會不會再收留他?
這個念頭起得突然又很沒有道理,沈棲卻開始認真考慮起實際它的可能性。
他想他或許可以試一試,反正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麼損失,大不了就是吃個閉門羹,然后在門口蹲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