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分手那一晚,他就是這樣被顧硯摁在桌上,在杯盤狼藉里……
記憶太過于深刻,以至于顧硯明明什麼都還沒有做,僅是噴灑在臉上的熟悉的鼻息,就已經叫他難以自控,渾身發顫。
確實是濺。沒有人比他更濺了。沈棲自暴自棄的想。
他仰起頭,獻祭似的在顧硯破皮流血的下唇上吻了吻:“如果我能做好,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歡別人。”
不喜歡我也沒關系,只要你也不喜歡別人。
嘴里的鐵銹味漫到喉嚨深處,睡前喝下的那杯溫水已經隨著酒精蒸發殆盡,顧硯又開始覺得渴,他習慣性的再次咬了下舌尖,嘴角似笑非笑,眼底沒有絲毫溫度。
“那就看你的本事,如果你不能叫我滿意,當然會有別人做的比你更好、更討我歡心。”
“畢竟以前是我蠢,兩個男人麼,舒服了就成,談什麼感情。”
沈棲動了動腿,顧硯以為自己會被推開,至少會被拒絕,但并沒有,沈棲迎上他的目光,細密的睫毛因為覺得羞恥而劇烈的顫動著,但他卻應聲說:“好。”
顧硯的眼神卻因這聲“好”變得更冷更寒,他松開沈棲的手腕,起身站到了土炕邊上,抱著手臂沉默的看著炕上之人。
他看著,也等著,其實心里是不信沈棲真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然而他到底是不夠了解這個人,片刻之后沈棲便也跟著走下了土炕。
他大大方方的跪在顧硯面前,秋水似的眼眸定在他身上,而后抬起胳膊,朝前伸了過去。
顧硯深吸了一口氣,向后退了兩步,避開了那只手掌。
沈棲愣了半晌,然后抬眼望向他,眼神略帶茫然,又漏著些許慌亂。
“你后、后悔了麼?”
草。
以這樣屈辱的姿勢跪在地上,可這人擔心的事情卻是他會不會后悔。
一時之間顧硯開始弄不懂自己這是在做什麼,說好了一刀兩斷、兩不相欠,怎麼又因為這人拙劣的隱誘而想要作弄他、糟踐他。
這是在……做什麼啊。
他向后抵著八仙桌,斂下所有情緒,垂眸掃向沈棲:“是,我后悔了,我突然不想了。”
“所以沈棲,別再做這些多余的、讓人惡心的事情。我說了,我們到此為止。”?
說完沒再多看仍跪在地上的人一眼,簡單的套上一件沖鋒衣,推開門,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房間。
砰!
房門被重重甩上,沈棲在這聲重擊下細細的打著顫,然后后知后覺的感到冷。
但他卻沒急著起來,耷拉著肩膀頹然的側坐在地上,茫然又無措的盯著緊閉的房門,久久無法回神。
他已經不要臉面、拋棄尊嚴,可顧硯還是不要他……
阿康睡覺會打呼嚕,顧硯合衣躺在旁邊,聽著那過山車似的忽高忽低的打鼾聲,一整夜都沒睡踏實,每次好不容易要睡著了,便又鼾聲大起,將他那幾個瞌睡蟲倏地驚走了。
挨到天蒙蒙亮時他就再也躺不住,輕手輕腳的起床,繞著不大的學校跑了三個圈。
再返回到校門口時正好碰上趕過來給他們送早餐的老校長,便一起進了學校。兩個人在昨天同一個位置上架起了鐵鍋,添柴生火,又煮了一鍋大雜燴。
“顧先生,你們都是好人啊,好人都會有好報的。
”濃湯滾起來時老校長忽然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句。
顧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是個好人,如果評判的標準是給有需要的人捐幾個錢、做幾件好事,那麼他勉強稱得上是個好人,但昨晚他對沈棲做的那些荒唐事,又無論如何不該是一個好人會做的。
他于是什麼都沒說,幫著校長把竹筐里的飯盒拿出來,拿水勺從大鐵盆里舀了水,將飯盒簡單淋洗了一遍。
做完這些事時太陽已經升上半空,鳥雀啁啾著從枝頭掠起,遠處村民飼養的公雞打起了鳴,山間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宿舍門開開合合,阿康和另外幾個志愿者先后從屋里走了出來,打著哈欠同老校長和顧硯打招呼。
“人齊了,開飯吧!”老校長搬了把小木凳坐在鐵鍋旁,手里握著個鋁制的大水勺,看樣子是自覺攬起了給眾人分飯的任務。
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老校長昨晚向他們道了不止一百次的謝,今天離別在即,反倒沒再多說什麼,神色尋常的招呼大伙兒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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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棲:噢,我已經這麼沒有魅力了。
第39章
顧硯是最后一個走過去的,剛打完飯,就看見蹲在不遠處的阿康朝他招手。
大約是有了昨晚同塌而眠的情誼,這人看起來比昨天還要熱絡幾分。
顧硯點了點頭,走過去蹲在他邊上,兩人呼哧呼哧把一飯盒熱氣騰騰的大雜燴喝完了,連勺子都沒用。
顧慮到大家都要下山去趕車,老校長態度堅決的收了所有人手中的飯盒,沒讓任何人沾手去洗。
顧硯因為是自己開的車,時間最為充裕,便留在最后一個,幫老校長將竹筐提到了井邊,再要卷袖子洗時,卻被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