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顧硯已經先自己一步鉆進了車里,沈棲沒急著去開自己的車,而是走過去敲了敲他的車窗,說了句:“待會兒見。”
顧硯連窗玻璃都沒往下搖一分,弧度很輕的點了下頭。
學長們定的酒店就在大學城商業街,平時開車過去只要二十分鐘,但因為這個點正巧是下班高峰期,路況并不好,車子開開停停,半個小時了還堵在半路上。
虧得今天是周六,有大半公司不需要加班,否則能更堵。
后半段路總算暢通起來,顧硯從后視鏡里瞥了一眼,發現沈棲始終緊緊跟在他的車后面。
這人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平時開車規規矩矩的一個人,今天三番五次超人家的車,看那架勢是死活都要貼在他的車。屁。股后面。
到酒店附近的那個路口時更是離譜,綠燈只剩下最后一秒他也沒將車停下來,追著顧硯開了過去,險些擦上從旁邊車道拐過來的一輛水泥車。
顧硯從后視鏡看見那一幕,嚇得霎那間起了一身白毛汗,雙手抖得差點握不住方向盤。
之后一路提心吊膽的開進了酒店的停車場,顧硯停好車甩上車門,頭也不回的走去了預定的包廂。
沈棲緊追在身后,幾次想走上前來同他說話,見了他黑沉沉的臉,又很慫的退了回去。
顧硯偷偷瞄了他一眼,后者還一臉茫然的神色,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又怎麼惹了他生氣。
顧硯于是更氣了。
兩人到的最晚,進包廂的時候里面已經聊得熱火朝天,張林學長坐在正對著包廂門的位置,第一個發現他倆:
“喲!這不是我顧師弟麼,腳這麼小呢,我們吃都吃完了你才來,這頓可得你請啊!”
包廂里一共兩桌人,聞言齊刷刷的扭過頭,對著顧硯和沈棲大笑起來,邊笑邊跟著拿他倆打趣。
沈棲匆匆掃過一圈,雖然好多年不見,但大多數都是他還記得的熟面孔。顧硯被張林學長拽著摁在了自己左手邊的位置,他便跟著自覺坐到了旁邊的空位。
其他位置都已經坐了人,這兩個很明顯是張學長特地給他們留的。
一個學姐給兩人倒了茶,樂呵呵的問沈棲:“你倆這是偷摸著逛學校去了啊,這可是無。組織。無。紀律啊!”
沈棲記得這個學姐姓汪,當初他進攝影部時的招新工作就是這位學姐負責的。
不過學姐這個問題可算難住了沈棲,他沒法說是也沒法說不是,只好禮貌的笑笑。
“那可不麼,他們倆關系好你又不是頭一回知道,我記得顧硯當初死乞白賴要進我們攝影部就是因為沈棲吧?”
得,張學長還沒忘記這一茬,沈棲只好再笑笑,順便偷覷了顧硯一眼。
后者正在同另兩個學長說話,沈棲沒聽清他們的話題,只看見顧硯笑得很開心,是他很久沒再見過的開懷的模樣。
他無法確定顧硯有沒有聽見他們這邊的談話內容,也許聽見了、也許沒有,反正沒接這個話茬。
又聊了一會兒服務員便開始上菜,有人是開車過來的,有人結束這邊的聚會后還要去趕動車趕飛機,都是可憐的社畜,各有各的忙法,已經不能像從前讀書時那樣隨心所欲了。
便干脆沒上酒,大伙兒統一喝橙汁。
然而聊著聊著就聊嗨了,沒有酒總覺得缺了些什麼,最后到底沒忍住叫了幾瓶紅的。
“得得得,你這倔脾氣大概到老都不會變,但說不動你,我還說不動別人麼。”
張林一向是個活躍分子,酒一上來他就開始到處勸酒,勸到顧硯這里便碰上了硬骨頭,油鹽不進,說不喝就不喝。
張林也知道自己這小師弟的臭脾氣,索性不再浪費口舌,把目標對準了正在埋頭吃小布丁的沈棲。
“小學弟吃什麼布丁啊,是男人就得喝酒,來學弟,學長敬你一杯,滿上滿上!”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沈棲下意識地瞥了眼旁邊那人。后者垂眸慢吞吞的轉著手里的果汁杯,有人同他說話就禮貌的應幾聲,并不顯得多少熱絡,卻也叫人挑不出錯。
嗓子眼仿若堵了一團煙,又干又澀很難受,這樣的情況下似乎真的很需要口酒來緩解這股燒灼感,沈棲于是把布丁擱在桌子上,拿起酒杯接了張林倒過來的那杯酒:
“謝謝學長。”
正要喝時伸過來一條胳膊,手掌蓋在酒杯上,很用力的將酒杯連著沈棲的手摁回了桌面上:“師哥,他胃不好,喝不了酒。”
沈棲心跳如雷,顧硯的手掌還覆在他的手上,他視線一秒都舍不得從那兩只緊握在一起的手上移開。
這是他很熟悉的一只手,哪怕閉著眼沈棲都能細致的描摹出這只手的樣子,勁瘦有力、指骨分明、掌紋干凈利落,透過白皙的皮膚隱約可見里面青色的血管。
這只手曾經捧過他的臉、描過他的唇,在身上每一寸地方摩挲流連,對他做盡親密歡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