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那晚對你做的事,說的那些話,我很抱歉。”
他的表情很淡,語氣也是很波瀾不驚的,沈棲卻聽得心驚肉跳,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從他和顧硯之間飛速流逝,他伸出手去抓,卻什麼都抓不住、留不下。
沈棲終于崩潰了 。他坐在地上,抱著腦袋失聲痛哭。
“別這樣,顧硯,求求你別這樣,求求你不要說了,顧硯、求你……”
顧硯最后朝他笑了下,是個久違的、輕松的笑,“就這樣吧,沈棲。”
半個月的春節假期匆匆而過,年初柒一過公司就正式開工了。
當天上午,總監給整個市場部的員工發了開工紅包,又在會議室開了會,制定了整年的工作計劃,定了大目標和若干小目標。
開完大會后經理又給他們開了小會,每個人輪流講了講自己新年度的工作思路、工作目標之類的。
新年新氣象,大伙兒干勁都足,會上氣氛活躍,完全不似平時那樣嚴肅沉悶。
沈棲很喜歡新公司的工作氛圍,雖然他滿打滿算在這里工作不過半個來月,但怎麼說呢,感覺就是和之前在玩具公司時完全不一樣,起碼他們的總監和經理都是有本事又肯干實事的人,對下屬也很尊重。
讓沈棲感到失落的是,他一整個上午都沒能看見顧硯。
距離兩人上次見面其實也就過去四五天,但或許是因為明確了自己的心意,悔悟了、后悔了,時時刻刻把人惦記在心上了,時間仿佛就過得特別的慢。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四五天于沈棲來說簡直就像四五個月、四五年那麼漫長。
好不容易熬過去了,想著終于能見著人了,結果愣是連個影子也沒瞥著。
這讓沈棲根本無心工作,看似埋頭盯著方案,其實全副神思都落在對面的設計部那頭。
要不為什麼那麼多公司都禁止辦公室戀情呢,其實是有道理的,太耽誤事兒了,嚴重影響工作效率。
那天最后沈棲是被顧硯請出家門的,他也不是沒想過沒臉沒皮豁出尊嚴的賴在那兒不走,但看著一臉釋然的顧硯,他又舍不得了。
人是他作沒的,有什麼臉再死氣白賴的賴著給顧硯造成困擾呢,他究竟還能自私到什麼程度呢。
憑什麼他要分手就分手,要和好就和好呢。
憑什麼顧硯非得慣著他、讓著他呢。
沈棲每問自己一個憑什麼,心就沉下去一分,后來顧硯打開門示意他可以離開了的時候,他已經徹底崩潰了,但為了不惹顧硯厭煩,他只能從地板上爬起來,狼狽離開。
那之后的幾天,沈棲躲在公寓里哪也沒有去,反反復復、自我折磨似的一遍遍回憶著兩人在一起的這七年。
從白天到黑夜,又從黑夜到白天,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也不敢睡。
因為一旦合上眼,夢魘就會纏住他,夢里顧硯背對著他,微微側過臉,用冷漠的語氣對他說:
“就這樣吧,沈棲。”
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但沈棲并不想就這樣。
中午幾個同事約沈棲去樓下吃飯,快走到電梯時終于瞥見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但他到底晚了一步,過去時只來得及看見對方的背影,電梯門就在他面前合上了。
同事見沈棲按電梯鍵按得急,忍不住問他:“怎麼了沈棲,你是有什麼急事要去辦麼?”
沈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停下動作,朝后退了兩步,搖搖頭說:“沒什麼……”
“嗐,還不是你說想吃xx家的紅燒獅子頭啊,不快點能讓你吃著麼?是不是啊沈棲?”另一個同事打趣說。
紅燒獅子頭是xx家的招牌菜,每天中午限量供應,去晚了就賣光了。他們今天要去吃的正好是這個。
沈棲勉強笑了笑,收起心底那點失落:“啊,是啊……”
下午沈棲拿著份文件去走廊盡頭的文印室復印,中間路過會議室,會議室的門沒關嚴實,他下意識往里面瞥了一眼,卻意外的看到了顧硯。
“……你是經理,如果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搞不定,每天只會在背后搞小團體爭資源,那我覺得你還是趁早走人別干了!”
顧硯兩個手掌撐在會議桌上,正氣勢洶洶的教訓坐在他左手邊的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灰頭土臉的聽著訓,臉色相當難堪。
一根棒子一顆棗子,難聽話大約終于說完了,顧硯這時候總算緩和了態度,但神色和語氣仍是冷的:
“老關,這件事我沒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已經是在給你面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好自為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麼?”
被稱作老關的男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點了下頭,從齒縫間很艱難的擠出一句:“明白。”
顧硯這才滿意了,擺擺手道:“那就這樣,走吧。”
眼看著兩人要從會議室出來,沈棲趕緊收回視線,趕在對方發現之前拐去了文印室。
復印文件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沈棲便站在打印機旁邊機械的重復著翻頁的動作,剛才路過會議室時窺見的那一幕不受控的在他腦海里浮現,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