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提出要帶他去醫院,但沈棲不肯,紅著眼僵持在沙發上。到底是傷患,顧硯沒敢對他動粗,最后只能隨他去了。
“算了,那你回房間睡覺,我就在外面,你要實在不舒服就叫我,必須去醫院。”
沈棲點點頭,呆愣愣地起身,抱著懷里的沙發抱枕回房間,走到門口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退了回來,把抱枕放回了沙發上。
然后就站著不動了,神色木木然的,好似失了魂一般。
“怎麼了?”見他遲遲沒有再動,顧硯擰著眉問他。
沈棲下意識垂下眼睛,用力的攥著睡衣下擺,結結巴巴的問,“顧硯,你、你……要睡沙發麼?還是……跟我回房間?”
顧硯真的來了,看樣子也并不急著回去,這簡直像做夢一樣。沈棲其實很舍不得就這樣回房間睡覺,他有點怕自己一旦睡著了,再醒來時顧硯就又走了,就真的像個夢一樣,什麼都不留下。
他不合時宜的再一次想著,自己的確挺渣的,遇到事情,脆弱害怕時仍舊會不要臉的糾纏前男友。
顧硯沒回答他這個睡沙發還是睡房間的傻x問題,一聲不吭的在沙發上坐下來,低頭擺弄起手機,用行動擺明了態度。
沈棲于是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傻x,只會自討沒趣一味犯蠢。
你們現在什麼關系啊就邀請人跟你回房間睡覺,人心地善良怕你死在家里沒人知道才受累跑了這一趟,你倒是厚著臉皮得寸進尺了。要點臉吧沈棲!
沈棲在心里把自己罵了一頓,轉身慢吞吞的回了房間。
從頭到尾,顧硯也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始終保持著低頭玩手機的姿勢。
沈棲偷偷瞄了一眼,發現顧硯是在跟人聊天,聊天對象的頭像他挺熟悉,就是那個譚曉磊。
這些天他有意無意的點開過對方的朋友圈很多次,沒可能認錯,就是那人。
他的腦袋暈的更厲害。剛才是故意騙顧硯,這會兒遭了報應,是確實很不舒服了,甚至有一點點想吐。
但他反而拼命忍住了沒吭聲,扶著衣柜做了幾個深呼吸,將那點頭暈惡心壓了下去,然后從柜子里找了床厚被子出來,給顧硯送過去,垂著眼睛朝對方說了聲:
“對不起。”
這聲道歉沒頭沒尾的,沈棲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說,只是很多情緒在他胸腔里反復拉扯著,他很想再同顧硯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對不起”。
因為什麼呢。
大概是因為長達七年的欺騙,因為毫無征兆的分手,也因為之后一次又一次給顧硯帶來的麻煩。
所以他其實早該對顧硯說一聲抱歉,卻直到現在才說出口。
然而顧硯大概也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抬頭掃了他一眼,雙眉緊皺:“什麼?”
沈棲咧了咧嘴,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裝作不在意的回,“沒什麼,我可能真的撞壞腦子了,不用理我。”
顧硯便真的沒再理他,很冷淡的點了點頭,又繼續擺弄起手機。
沈棲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這一覺意外的睡得很熟,不僅沒有失眠,連困擾他很久的噩夢都好像消失了。
只是如他所料的那樣,等他第二天起來時顧硯果然已經走了,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顧硯給他備好了早餐,一個三明治,一杯橙汁。
沈棲說不上自己當時是種什麼樣的心情,他木愣愣的坐在餐桌前,忍著胃里的那點惡心慢吞吞的吃完了整個三明治,又喝掉了那杯橙汁。顧硯的手藝沒有變,三明治還是那麼好吃。
從前吃慣了的、覺得尋常的味道,現在卻成了他的驚喜、他的求而不得。
獨自居住后沈棲也很少在家里做飯,三餐不是在公司樓下的餐廳隨便應付了,就是叫外賣或者干脆不吃,偶爾才會煮點年糕、面條之類的。
所以他的冰箱通常都是空蕩蕩的,頂多想起來時往里面塞幾盒雞蛋幾盒酸奶。
但這會兒打開一看,里面卻裝著挺多水果蔬菜。
買這些東西的人大約也知道他愛偷懶,挑的都是些吃起來方便不麻煩的東西,比如一些吃起來方便的水果,還有一些水里撈一把就能蘸醬吃或者可以直接打個蛋煮成湯的綠色蔬菜。
顧硯這是大清早就跑樓下去給他大采購了麼。沈棲站在冰箱前,手指無意識的碰了碰蘋果,又碰了碰青菜、鮮牛奶、草莓……
直到冰箱發出滴滴滴的提示聲,他才從怔然中回神,往后撤了一步,而后砰的一聲合上了冰箱門。
廚房里有半根被保鮮膜裹起來的黃瓜,應該是剛才做三明治剩下的。
沈棲將玻璃杯和餐盤放進洗碗池,揭開層層密密緊裹著的保鮮膜,后背抵著流理臺,一口一口啃掉了那半根黃瓜。
那天早上沈棲不出意外的遲到了。他還沒來得及跟他的事兒逼胖領導解釋遲到的理由,趙靈靈就跑到他工位旁邊,一臉著急的問他:
“沈棲棲師父你腦袋怎麼了,怎麼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