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緩慢的情歌,蕭年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低了。
他和小明陳述的只是能放在表面上的客觀事實,但他的言下之意誰都能看得懂。
“你真的想太多了蕭年。”
小明聽完,總結了這麼一句。
蕭年點頭:“我也這麼覺得,”他笑了一下:“你是不是還覺得我特別無病呻吟。”
小明肯定地點頭:“是。”
蕭年嘆了聲,拿起酒杯卻發現已經喝完了。
他又拿起了另外一杯。
“你罵罵我吧。”蕭年說。
小明點頭:“確實挺想罵你的。”
蕭年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明這個人,從來不客氣,說罵就真的罵了。
先順著蕭年的話說他確實無病呻吟,再說他閑得慌,明明兩個人過得好好的,胡思亂想,以前沒覺得你這麼不自信啊,怎麼在陸知舟身邊變成這樣了。
嘰里呱啦。
挺成功的,把蕭年說哭了。
特別是小明聊到了蕭年的媽媽,說他的成長環境。
“你確實挺能說,”蕭年胡亂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唉,哭個屁啊。”
蕭年吸了一下鼻子,把杯子舉起來:“喝酒喝酒。”
小明搖搖頭,和蕭年碰杯:“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的想法和我們的不一樣,你別聽他們的,你都不知道在我們眼里你有多牛逼。”
蕭年:“是嘛,那你給我說說我有多牛逼。”
小明:“長得又高又帥,性格開朗,工作又不錯,是吧。”
蕭年:“就沒了?”
小明:“我給你做個ppt吧。”
蕭年邊笑邊流眼淚:“也可以。”
小明繼續道:“他們還可惜了你和一個老古董在一塊呢。”
蕭年笑了:“誰說的?”
小明:“沒人說,我編的。”
蕭年:“無語。”
酒勁上頭了,情緒就容易重。
明明也知道沒什麼,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蕭年的眼淚就是流個沒停。
他點的這三杯酒是真的烈,喝完他就感覺到暈乎乎的了。
好像小明安慰了他很久,跟他說多大點事,別想太多。
他好像還接了陸知舟的電話。
說了什麼他當下是清楚的,但是電話一掛斷,他就全忘了。
而這個給他打電話的人,十分鐘后就出現在了他身邊。
彼時小明還摸著他的腦袋,一邊刷手機一邊意思性地安慰他。
陸知舟一來,小明的手馬上就放開了。
雖然第一次見面,但小明從各種人手里看到過陸知舟的照片。
這麼帥,辨識度這麼高,他瞎了才會認不出來。
小明連忙站了起來:“你來啦,他喝多了。”
陸知舟明顯看出來了。
這位喝多的人,此刻趴在桌上,用杯子壁留下的水在桌上畫畫。
眼角還掛著眼淚,眉毛始終八字,還一下一下吸鼻子,看起來委屈極了。
“你好。”陸知舟對小明伸手。
小明趕忙握上:“你好你好。”
陸知舟不多話:“我帶回去了。”
小明點頭:“好好,好。”
說完小明又補了句:“不不是我弄哭的。”
陸知舟淡淡地嗯一聲,就把蕭年拉了起來。
被拉起來這個人反應有點遲鈍,站起來了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手舉起來想要甩開,卻看到牽他的人是誰。
接下來,小明就看到了一個瞬間乖巧的蕭年。
好好一個人,站不穩了,癟了一下嘴直接倒到陸知舟懷里。
“陸知舟。”
蕭年的聲音又低又軟。
陸知舟把蕭年的腰攬住:“回家?”
蕭年吸了一下鼻子:“嗯。”
小明在旁邊,完全不敢說話。
蕭年倒還沒有醉到不能走路。
有陸知舟牽著,蕭年乖到不行,還更有點像被家長抓包的小朋友。
“誒等等。”
他們沒走幾步,小明就喊了聲:“他的東西帶走。”
陸知舟扶著蕭年,從小明手里接過袋子:“謝謝。”
小明:“不用不用。”
目送兩人離開,小明咽了一下口水。
他不是一個大學教授嗎?
這怎麼,氣場好強!
真怪不得齊藝把他吹上了天,是有點東西。
小明想著笑了一下,也把自己的酒喝下。
挺好。
陸知舟叫的車就停在門口,上車后,陸知舟開口就問蕭年:“哭什麼?”
蕭年趴在陸知舟的肩上不愿意動:“我也不知道。”
陸知舟低下頭,用手指腹勾了一下蕭年的眼角。
一滴溫溫熱熱的眼淚掉在上面,像是新的。
“你怎麼回來了?”蕭年還記得陸知舟這會兒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陸知舟說:“回來見你。”
蕭年哦了聲,腦子告訴他這個十分合理。
過了一會兒,陸知舟問他:“為什麼喝酒?”
蕭年老老實實:“我有點難過。”
陸知舟:“為什麼難過?”
蕭年答非所問:“心里難過。”
陸知舟還是問:“為什麼難過?”
蕭年繼續答非所問:“不應該難過。”
陸知舟不再看蕭年,那顆在他手指腹上的眼淚被他輕輕抹開。
他問:“和我在一起難過嗎?”
陸知舟的聲音很沉,每一個字都好像敲在蕭年的心上。
蕭年情緒仍舊不佳,雖然腦子分辨不清陸知舟這句話的意思,但是脆弱的神經卻在告訴他,陸知舟說了一句很嚴重的話。
你該哭了。
于是他就哭了。
一大串眼淚瞬間從眼角滑下來,也瞬間把陸知舟的衣服浸濕。
車廂安靜了下來,前排司機專注開車不敢多動彈,屬于初秋的風,呼呼地從沒有關緊的車窗縫里吹進來。
蕭年一開始還小聲抽泣,后來大概見沒人管他,陸知舟也不管他了,哭聲漸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