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死當涂》第40章

還沒教育完我老子,手機突然響了,我只得閉嘴去接電話——上頭一個陌生號碼,里頭傳來一個帶笑的男人聲音:“別嚷了,看窗邊。”

那聲音聽來十分磁性,我一時沒反應出是誰,只愣愣把頭轉向廚房里那扇油膩膩的窄窗。

太陽歇在樹冠后頭,窗外那個投下一片修長身影的男人竟是顧遙。幸虧這時間外頭沒什麼人,只有從不看電視的三四個老太,正稀稀拉拉地坐在樓道外剝毛豆。我完全愣住,雖說那天餐桌上還算相談甚歡,可這人得多神通廣大才能找著這里。

“對你爸好點,父母再多不是,把我們拉扯大也不容易。”顧遙掛電話前輕輕囑咐了我一聲,然后就推門而入,笑著跟我爸說,“叔,酒這東西小酌怡情,喝大了難免傷身體,以后你想小酌就叫我一聲,我隨時奉陪。”

一身休閑裝扮,墨鏡隨意插在兜里。這個男人笑得陽春三月那麼英俊,還揚了揚提在手里的熟菜和黃酒。

“你這地方可叫我好找。”顧遙把帶來的酒菜放在桌上,對我說。

“你是怎麼來的?”這不能算是個好地方,冬天呵氣成冰碴,夏天墻角旮旯里盡是蚊子。然而顧遙之于我,便是姑娘眼中的彥祖、阿Q眼中的吳媽,我趕緊忙活一陣子,把一堆沒洗的臟衣服從沙發上扔到地上,才努力給他騰出一個能坐的地兒。

“不要小看一位明星的打探能力,我跟藝術中心那些人還是挺熟的。”

“不讓你的司機也進屋坐會兒嗎?”我把目光又移向那扇窄窗。

“我又不是黎翹,不會上哪兒都帶著自己的寶貝司機的。

”顧遙成心揶揄我,笑開一口白牙,“我自己開車。”

到底只有幾面之緣,此刻黎翹又不在,面對偶像,我緊張得舌頭打結手心盜汗,反觀我爸,竟跟顧遙相見恨晚,恨不能當場收他作了自己的干兒子——我爸對顧遙的喜歡絕不摻假,早些時候他守在電視機前看過幾期《X-Girl》,對除了范小離以外的所有人毫無印象,唯獨一眼就認準了顧遙。他跟我說了不下二十遍,覺得這小伙兒英俊親切,能力超群。

飯桌上把酒言歡,三巡過后也就切入正題。

顧遙告訴我,他想起來當初真的與我有過約定,但是他也想起來,他等我試鏡等足了一個禮拜,最后實在等不了了,才另找的別人。

我確實去試鏡了。只是顧遙的經紀人從頭到尾沒與我搭茬,我跟著一眾群演蹲在太陽底下等著導演召見,吃了三天免費的盒飯,最后悻悻然打道回府。而今再說這些沒意思,我笑笑說:“那時候……事兒多,忙忘了。”

顧遙說,既然能再碰上,便證明咱倆緣分未盡。他如今不止拍戲,也是一家影視公司的大股東,最近正打算籌拍一部舞蹈電影。他想跟我簽約,讓我加入他的公司。

我爸估計喝大發了,一聽這話便離開他的椅凳,跪在地上就要給顧遙磕頭。

“叔,別這樣!你快起來!”

顧遙與我一同把我爸拉扯起來。望著我爸那張老淚縱橫的臉,我也真佩服自己的定力,面對天大的喜訊竟毫無表情,半晌過后才迷瞪瞪地開口:“是好消息,但我得想想。”

顧遙笑了:“怎麼?舍不得黎翹嗎?”

我忙搖頭:“龜孫子才舍不得他咧!脾氣屎爛,我就沒少挨他的揍。”

“你先不忙回答我,考慮清楚再說,我有預感你一定會加入我的團隊,因為你一定不會滿足于只當個司機,渾渾噩噩過完這一輩子——”這話帶著鋒芒,然這個男人眉眼親切依舊,“現在我就想知道,如果你以后在我這兒工作了,你打算怎麼稱呼我?”

“當然是老板——”轉念一想覺得不合適,又改口說,“老板怪生疏的,我叫你一聲‘遙哥’,成嗎?”

“你不是這麼稱呼黎翹的吧?”那天在他家里,我便張口閉口都是“爺”,顧遙挑了挑眉,“你就不能也叫我一聲‘爺’?”

老舊的風扇咯咯噠噠發出噪音,我在心里仔仔細細掂了掂這個字于我的分量,又想起那位爺待我的好來,于是抬起臉來燦爛一笑,遙哥,我還是叫你“遙哥”吧。

二十三、念遠

   

顧遙后來又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有點三顧茅廬的意思。我沒答應,也沒說不,我這人平時沒這麼拿喬,只是這事兒實在不好辦。

   

天氣越來越熱,底樓潮濕,蚊蟻橫行,我把能掛蚊帳的床讓給了我爸,自己在廳里的沙發上跟它們死磕。白天噴過藥水,夜里點上蚊香,外加此刻我揮胳膊動腿兒人工驅蚊,不想最后仍舊敗下陣來,悻悻在心里:打不死你,我撐死你。

   

沒有老板的日子,我就很閑。吉良讓我等,我也不知道等什麼,吉良讓我別胡思亂想,可我閑得發慌,偏偏不干。把頭埋進毛巾被中,囫圇便是一覺,其間小夢一場,不知怎麼的就夢見了我還念初中的時候。

   

像是晌午。草地青澀,青澀如少年情愫,陽光蓬勃,蓬勃如少年性欲。我午休時從廁所小解歸來,忽然被一群女孩子氣勢洶洶地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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