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死當涂》第37章

有人路過門衛室,沖我爸揮一揮手,說,老袁,這是你孫子嗎?

我爸既搖頭又擺手,然后抬手一指我,特別驕傲地說,兒子,親的!

那人笑著夸我兩句,走了,可那人的話卻嚇了我一大跳。我轉頭看了我爸一眼,努力回想了一下十年前的他,五年前的他,一年前的他……我終于意識到,他是這樣火急火燎地老了。

就在見著我爸的前一秒,我真冒出過不想干了的念頭。可我現在忽然覺得自己特矯情。屁大點事兒,少上一次舞臺咋的了,被人肏了屁眼子又咋的了。

陽光多好啊,在你的有生之年與你相依為命,多好啊。

二十一、再次遇貴人(上)

第二天,我跟沒事兒人似的回到藝術中心,楊滟也在。她的光頭是藝術中心里一道人人為之驚艷的風景,特別是德國佬對此贊不絕口,直呼她為自己的繆斯女神。

好了傷疤忘了疼,我決定把頭發留起來。

又過兩天,吉良從劇組趕回來,囑咐我送他去一個地方。

我坐駕駛位,吉良坐副駕駛,也不告訴我上哪兒,只在車行至每一個路口前會出聲通知,是該拐彎還是前行。

我嘴里叼著一袋豆漿,裝模作樣目視前方,實則不時拿眼梢睨一眼身旁。這幾天我一直沒忍住在想,想那位爺睜眼以后會怎麼反應,也許走為上策,也許他那宿真是喝大了,兩眼一正睜就忘記了咱倆的事兒了呢?

“Lee這兩天在劇組連夜趕戲,不過他腰上的舊傷復發,激烈的打戲拍不了。劇組給他找的那個替身是塊木疙瘩,文替還湊合,武替完全不行,所以亞軍緊急去救場,也跟著在劇組熬了兩宿——筆直開,過三個紅綠燈再左拐。

”吉良停頓一下,別有所指地說,“我跟了Lee近十年,他還從沒玩得這麼沒分寸過,你說是怎麼回事?”

“他以前…什麼樣的?肥瘦不忌,好賴不分,逮誰都上?”我轉眼看吉良一眼,腦袋一片空,仿佛都從對方眼里看見了自己那心虛又叵測的表情。這人方方面面心細如針,我跟黎翹瘋一晚的事青看來是已經知道了。

吉良輕咳一聲:“我只能說,比你在八卦雜志和娛樂新聞里看見的只多不少,但從不帶回家里。”

兩個人沉默一陣子,吉良單刀直入:“你跟Lee……睡了吧。”

差點把豆漿嗆進氣管里,我咳了兩聲,胡亂“嗯”了一聲。

他把我的錢夾和手機遞過來,笑說:“你倒挺大方,東西落下了也不想著要回來。”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吉良的笑里竟有一絲苦味,我低頭避開他的視線,把東西拿回來,看也不看就往兜里揣。

“看看啊,沒準少了東西呢。”

我疑惑,打開看了看。還真就就少了東西。黎翹不準我把自己與顧遙的合影掛在他的車里,我便把照片收在了錢夾里,這會兒放照片的地方空了,這人還是小心眼地把照片取走了。

“還少了東西。”吉良見我發懵,又笑,“Lee從你的錢夾里取走了五十塊。”

“什麼意思?”我更懵了,不記得自己錢夾里到底多少錢,就當確實少了五十吧。

“前天Lee一覺睡到下午,醒來以后就發了一通脾氣,把她們幾個都嚇著了。他說開頭是強暴,過程是合奸,結尾反倒成了你嫖了他,他說你居然敢趁他熟睡一聲不吭就走,他還沒跟誰春宵一度之后是對方先走的,他還說走也可以,至少該留下早餐、便條與早安吻,結果這些都沒有,只留個錢夾在桌上,怎麼,真當是嫖資麼?”停了停,吉良笑出聲音,“所以Lee從你的錢夾里拿了五十,他說,自己盡心盡力一晚上,一次怎麼也得十塊吧。

“這人心也太小了!”我見吉良繪聲繪色模仿了黎翹當時的神態,噗嗤也樂了。本來還尷尬又忐忑,這下突然有了點揚眉吐氣之感,覺得自己腰桿筆直,連襠里的東西也直了直。

“Lee沒說是誰,但我猜就是你,主動提出要把你的東西還給你。”吉良把笑聲收住,問我,有什麼想法?

“什麼‘什麼想法’?”

“我以前常常提醒自己,有些人,有些事,看著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實則還是天邊一團云氣,再夢幻都跟你沒關系,你怎麼可能擁有一團云氣呢?”

吉良太婉轉,給一個沒怎麼讀過書的人打了這麼個文繪繪的比方。我沒聽懂,直覺這不是什麼好話,于是梗起脖子在那兒托大:“我明白,這事情也就是兩個男人酒后亂性,你情我愿地互相爽了爽。穿上褲子以后他還是老板,我還是司機,誰也不礙著誰。”

“不是,你沒懂我的意思,我羨慕你,我得承認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吉良欲言又止,輕輕一嘆,“你先說說,你怎麼看黎翹答應給你角色又出爾反爾的事吧?”

“也不存在‘出爾反爾’一說吧,人貴有自知之明,我這身骨頭幾斤幾兩,我自己能不知道嗎?”我急于撇清自己,表態不想趁機訛那位大明星,“既是舊情人鼎力相助,也是知名的舞蹈藝術家傾情加盟,黎翹選擇楊滟,合情也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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