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寵溺的聲音纏繞住耳膜,好像劈開寒冬的一道暖陽,融化了路邊堆積已久的積雪,化作一縷雪水卷雜著泥漿流入水渠,敲響春日序曲的前奏。
裴昭停下腳步,深褐色的眼眸仔細地描繪了一番沈渡的面容后,悠悠地開口道:“你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貧了?”
松開被扯皺的袖口輕輕撫平,沈渡略帶驚訝地問道:“我變了嗎?”
裴昭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你可得跟緊我再仔細觀察觀察,我這些年變化可大著呢。”沈渡看著面前站定的裴昭,心里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三分久違的喜悅,三分悵然,三分甘甜,還有一分莫名酸澀。四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將面前成熟穩重的少年,重新拉扯回學生時代。
像個情竇初開不懂得表達,只知道欺負心上人的毛頭小子。
攝影工作室所在的街巷裴昭并不熟悉,但是隱隱約約總覺得好像來過,直到穿過一條馬路,抬頭看見眼前的牌匾時,裴昭這才想起來他為什麼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貓咖里走出一對剛吃飽喝足的情侶,推開的玻璃門卷起一陣寒風,凍得風鈴在空中亂顫,敲擊出清脆的聲響。
“他家好像只有咖啡和甜品吧?要不我們換個店?”
門口的小黑板上清晰地畫著今日特供菜單——奶油意面,只不過沈渡出于私心,不想讓裴昭在這家店里吃飯。
裴昭也覺得有些不合適,他和沈渡的關系才剛有所緩解,還沒大方來寧知店里吃飯的地步。
三個人的關系,終歸還是有些尷尬。
“嗯,我們走吧。”裴昭攏了攏衣服,將衣領豎起來遮住下巴,垂下頭拉著沈渡的手肘轉身往回走。
貓咖的玻璃門再次被推開,寧知帶著條紋裙,手里拿著一把鐵鍬,打算把店門口的路面清理干凈,避免路過的行人被滑到。
“哎?那是不是沈渡啊?”不遠處兩個人挽著手的背影有些熟悉,寧知瞧著像是裴昭和沈渡。
不過下一秒,寧知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裴昭要是和沈渡這樣親昵地出現在街頭,那今天的太陽一定是打西邊升起來的。
寧知的呼喚讓沈渡下意識地回過頭,剛好對上寧知的猜測的目光,僵硬的表情露出一道裂痕。
“還真是沈渡!”寧知心里高興,拿著鐵鍬走上前去打招呼,“來了怎麼不進來啊?你這是去哪兒?”
寧知越瞧拉著沈渡手肘的人,越覺得眼熟,忍不住偷偷指了指,小聲問道:“你朋友?”
沈渡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吞吞吐吐的說道:“你朋友。”
被當場抓了個現行,裴昭心里知道逃不過去,只能硬著頭皮轉身和寧知打招呼。
“嗨!知知。”裴昭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僵硬。
“活見鬼了,還真是我朋友。”寧知嚇得差點把手里的鐵鍬給丟出去。
今兒這太陽該不會真是從西邊升出來的吧?
察覺到寧知鎖定的目光,裴昭快速抽離自己的手縮回背后,并且向左邁開一步,保持和沈渡之間的安全距離。
沈渡的眸色暗了暗,收起嘴角的笑容,淡淡地說道:“在我死皮賴臉地糾纏下,裴小少爺大發慈悲地原諒我了,并且讓我請他吃飯作為補償,不知道你店里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裴昭迅速抬起頭看向沈渡,淡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可他總覺得沈渡的語氣,聽起來沒有剛剛那樣開心。
“當然有,你倆要是能和好,別說一頓好吃的,滿漢全席我都能給你倆做出來。”寧知當然能聽懂沈渡的話,意味深長地看了仍然別扭的裴昭一眼,拉著兩個人往店里走。
工作日的白天店里沒什麼客人,布偶貓們四仰八叉的躺在店里休息,天性敏銳的第六感嗅到空氣中危險的波動,不等外面人走進來,倉皇的竄進藏身的管道里,一個挨一個的縮成一團。
裴昭聽見響動望了一眼,低著頭抿了抿唇。
“小王,你幫我把外面的路面清理一下,我這邊有兩個朋友來了。”沒有察覺到貓咪們的異常,寧知將手里的鐵鍬交給店員,忙碌的吩咐著。
然后寧知倒了兩杯熱檸檬水,放在托盤里端到兩個人的座位前。
“先喝點水暖暖胃,想吃什麼告訴我,我讓后廚給你們做。”
接過杯子道了聲謝謝,裴昭雙手捧著杯身,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對面的沈渡。
“你這兒還能炒菜?咖啡店的生意不做,改成餐館了嗎?”沈渡環視店里的環境,感覺和上次來的時候有些不同。
“純咖啡生意難做,加盟了新奶茶品牌,到時候加個窗口,這樣客人就不用進店里了,”寧知指著一旁桌椅被清出來的區域,“喏,就那兒!”
“店里我每天都會換菜單,附近有寫字樓和學校,西式可以店內吃,中式只能外賣和打包。”
有錢不賺王八蛋,寧知還是很有生意頭腦的。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沈渡看著手里的菜單,隨意的指了幾道菜,“孜然羊肉,蜜汁羊肉丸子,醬茄條,番茄炒雞蛋,再來一碗素燴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