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風信不可思議道:“你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謝憐道:“什麼話?”
風信道:“你以前不會用賤民這個詞的。你從沒說過這個詞。”
謝憐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又不是神仙,我不能憤怒,不能憎恨嗎?”
風信噎住了,半晌,勉強擠出幾個字:“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至于……”
謝憐不想再聽,不和他說了,自己進屋去,重重摔上了門。
剛關上門,他便大喊一聲,把自己撞上了床。
自欺欺人!他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無論如何,根本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也不可能再回到原來那樣了!!!
晚間,有人敲門,謝憐以為是風信,不應。半晌,才聽王后的聲音道:“皇兒,是母后。讓母后進來看看你,好嗎?”
謝憐本想躺著不動,但躺了半晌,還是起來開了門,疲倦地道:“干什麼?”
王后端著一個盤子,站在門口,道:“皇兒沒吃東西吧?”
謝憐看著她,忍了許久,才把已經涌上喉頭的一句“沒吃東西也不想吃你做的東西”忍了下去,側開身子讓母親進來。王后把盤子放到桌上,道:“你看。”
謝憐一看,氣得簡直想笑,道:“這是什麼?”
王后獻寶一樣地道:“你看,這個,是‘比翼連枝丸’,這個,是‘花好月圓羹’……”
叫比翼連枝的長得像一尸兩命,叫花好月圓的根本凹凸不平,謝憐不得不打斷她道:“怎麼這些東西還給取了名字?”
王后道:“菜式不都得有名字嗎?”
謝憐道:“那是皇宮中的御膳。普通人沒有人給菜取名字的。”
皇宮,御膳,普通人。王后頓了一陣,笑道:“也沒有人規定一定要御膳才能取名字啊,就當圖個吉利吧。
來,吃吃看?母后花了好久給你做的。”說著遞上筷子。謝憐卻沒笑,也沒動筷子。
王后笑著坐了一陣,笑容漸漸緩下來,道:“皇兒啊。”
謝憐道:“什麼。”
王后道:“你怎麼又跟風信吵架啦?”
謝憐根本不想解釋,也沒力氣解釋,道:“你們屋里待著就行了,不要管這些。”
王后遲疑片刻,道:“母后知道可能不該說,但是,你不在這的這些天,都是風信這孩子一直在照看著……”
謝憐道:“母后,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后忙道:“皇兒,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指責你。真的不是,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我只是說,風信這孩子一直跟我們,跟著你,也不容易。我感覺得出來,他不是不想走的,但是他留到了今天,全是因為惦記著你們的情分……”
聽到這里,謝憐霍然起身,道:“誰又容易了?我很容易嗎?!母后,你們不要問了行不行,你們不懂不要摻和了行不行!!”
見他奪門而出,王后慌了,起身追出,道:“皇兒,你去哪里啊?我不說了,母后不說了!你回來!”
謝憐厲聲道:“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你放心!我這就去讓大家都容易一些!!”
王后跟不上他,不一會兒就被甩開了。直到晚間,謝憐才拎著幾個袋子回來,一打開門,所有人都沒睡,都在等他,臉色都很差。謝憐反手關上門,道:“怎麼了?”
國主好像已經數落過王后了,她眼眶還是紅的,見謝憐回來,長舒一口氣,強顏歡笑道:“皇兒,你回來了!我今后再也不會多問了,你不要突然掉頭就走,有什麼事母后一定聽你的……”
所有人都怕了。怕他掉頭一走,又是兩個多月不見人影。
謝憐卻道:“你們想多了,我沒要走。你們進去休息就是了。”
待到國主王后都進屋去了,沉默片刻,風信道:“就算我問你你去哪兒了你也是不會回答的是吧。”
謝憐沒說話,把那幾個袋子丟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風信道:“這是什麼?”
謝憐打開袋子倒過來,從里面抖落了一大堆金器銀器,幾乎映亮了整個屋子。風信一下子站起來,道:“你……你這是哪兒來的?!”
謝憐頭也不抬,坐在地上一邊清點,一邊道:“用不著這樣。到城里大戶人家走了一趟而已。放心,沒人發現。”
風信雙目圓睜:“你!……”
他想起國主王后還在隔壁,壓低了聲音,道:“你偷東西?!”
謝憐道:“你用不著這樣看著我。大家都不容易,有了這些就容易多了。”
風信道:“那你也不能偷東西吧?!我們可以賣藝的!”
謝憐道:“賣藝一天累得要死要活能掙幾個錢?”
風信倒退兩步,謝憐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快要暈過去了的表情。
風信好容易站住了,確定了這話不是自己聽錯了,喃喃道:“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謝憐抬起頭,反問道:“什麼樣子?”
風信怒道:“我不想說你!你自己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打劫的事情我已經不問你了,你怎麼還變本加厲了?!”
謝憐冷笑一聲,道:“果然。”
風信道:“什麼果然?”
謝憐站起身來,道:“你果然一直都記著打劫的事。想問我,又不好意思問,是嗎?你心里想象過千百次怎麼回事了吧。不用想了,我告訴你。”
他一步一步,逼到風信面前,道:“是真的。我打劫了。”
風信被他逼得倒退一步,道:“你……”他又前進一步,低聲怒道,“我們過的這麼苦,為的是什麼?!如果這種事你愿意做,我們早就做了,何苦要捱到今天?!你這樣算是什麼?!前功盡棄嗎?!你還是從前的太子殿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