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引他入門、教他一切的國師,卻符合這一項的條件。這是意料之中,花城道:“那麼,第二個?”
謝憐道:“君吾。”
他對君吾是欽佩有加,不必贅述,也符合第一個條件。花城神色并不以為然,但也不作評價,道:“最后一個呢?”
謝憐道:“第三個,不是符合第一個條件,而是符合第二個。”
花城了然。他沉聲道:“……白無相?”
謝憐閉上眼,點了點頭,一手撫上額頭,道:“……我不瞞你。雖然在所有人看來,我好像從沒表露過這一點,就算是對當初的風信和慕情,我也沒說過喪氣的話,但我其實……”
但其實,在他內心深處,深深地恐懼著這個東西。
有段時間,他甚至到了聽見這個名字就寒戰不止的地步。然而,謝憐從來不敢被人看出一絲一毫。因為他是對抗白無相的全部希望,要是連他都害怕,旁人豈不更加絕望?那樣的話,就徹底垮了!
當然,現在一切都好多了。花城把他的肩攬得更緊了,道:“沒事。害怕什麼東西并不可恥。”
謝憐笑了笑,道:“只是不夠勇敢罷了。”
花城卻道:“若無所謂畏懼,便無所謂勇敢。你不必對自己如此苛刻。”
聞言,謝憐微微一怔,花城則緊接著道:“所以,只有這三個人了嗎?”
謝憐點頭。也就是說,給他灌輸了那些火山爆發時烏庸人的記憶和情緒的人選,就在這三者之中。花城若有所思,微微蹙眉,而謝憐默然一陣,忽然道:“不止。”
花城轉過頭,道:“什麼?”
謝憐輕吸一口氣,道:“其實,不止這三人,還有第四人。這個人符合第一個條件。不過,他肯定與這些死者的記憶和情緒無關。
”
聽到這里,花城徹底轉過身來了,道:“哦?何以見得?殿下與這人也是多年深交?”
謝憐心想的是多年不算,深交……他自認為算。但他又不好意思這麼說,便含糊道:“反正……他可能是我最信賴的人,比信賴我師父和君吾更甚。”
花城道:“這怎麼算?”
謝憐輕咳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說來慚愧。因為……如果我犯下了什麼彌天大錯,或是捅了什麼驚天大簍子,我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他……而且,跟對我師父和帝君是,不太一樣的一種信賴……”還沒說完,他就發覺花城的表情有點異樣,收了話頭,略略遲疑,“三郎?”
花城這才回過神來,挑了一下眉,道:“哦。沒事,方才在想別的。殿下當真這麼信賴這人麼?”
雖然通常他挑眉是正愜意或在調笑,但這一下卻挑得不太自然。
謝憐點頭道:“嗯……有什麼問題嗎?”
花城微微低頭,整了整袖口的銀護腕,狀似漫不經心地道:“沒什麼大問題。不過,我的個人之見。哥哥還是不要這麼輕易信任旁人的好。”
“……”
聽他這麼說,謝憐有點沒吃準他到底聽沒聽出來自己在說誰,但也不敢更進一步揭露了,只是“哦……”了一聲。
頓了一陣,他還是忍不住了,問道:“三郎不問這人是誰嗎?”
花城道:“嗯?我嗎?既然哥哥說信賴他,又堅信他與此事無關,那麼就沒必要問了。”
謝憐揉了揉眉心,隨即,花城又道:“不過,哥哥若是愿說,三郎也愿意洗耳恭聽。”
他的話雖然聽似得體,但如果謝憐這時候順著告訴他,就有點尷尬了,仿佛追著要人家問你最信賴的人是誰似的。
謝憐也分不出是客套話還是真無所謂。恰在此時,方才與食尸鼠們撕咬得血肉橫飛的死靈蝶們飛了回來。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斗,銀蝶們飛得都有些低了,仿佛略帶疲倦。謝憐趕緊迎了上去,伸出手接住了一只格外纖細的小銀蝶,道:“辛苦啦!”
他這一伸手可好,眾蝶們在空中一緩,下一刻,像聞到個香餑餑,瘋了一樣地朝他身上撲來。謝憐捧著那只小銀蝶,險些驚呆了。花城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眾蝶又凝住,老老實實地往他那邊飛去,落在他臂間的銀護腕上,與其上雕刻著的蝴蝶銀紋融為一體。
二人繼續尋找引玉。走了一陣,花城忽然道:“不是風信吧。”
謝憐已經開始思考別的事,聞言一怔,道:“啊?什麼?”
花城道:“哥哥說的那個人。”
謝憐馬上擺手道:“當然不是!”
花城眉尖抽了抽,道:“也不是慕情吧。”
謝憐額頭流下一滴冷汗,手擺得更快,道:“這個更不可能了!不過,三郎怎麼現在突然又問起來了?”
花城微笑道:“我想了想,忽然覺得這第四人最為可疑。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請哥哥告訴我,你最信賴的這位多年深交是誰,可以嗎?”
“……”
謝憐看著他臉上的微笑,總有種這笑容很假的直覺。正當他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之時,那幾只探路銀蝶身上的淡淡銀光,忽然消失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而花城迅速攜了謝憐的手,閃身到大街旁,謝憐覺察不對,壓低聲音道:“三郎,有東西來了嗎?”
雖然突然陷入黑暗,視物不能,但他還是緊跟著花城的步伐準確無誤地翻進了一戶人家里藏匿起來。
花城的聲音在他耳邊道:“來了。”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十分詭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