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憐也深有同感,忍俊不禁。頓了頓,道:“對了,靈文,之前在菩薺觀,奇英是追著你去的,他現在在哪兒?”
靈文道:“不知。進了銅爐山后,涌來太多非人之物,奇英殿下追丟了。眼下我也不知他身在何處。”
裴茗對靈文嘆道:“你居然沒告訴我抽走須黎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是你,太不厚道了。”
謝憐這才想起,裴茗也是須黎國人。不過,他似乎已經對須黎國沒什麼感情了,畢竟他只是將軍,不是國主,而且飛升之前還被國主坑了一把,因此話語里并沒什麼悲憤感慨,調侃居多。不過謝憐擔心過多談論須黎國會激怒錦衣仙,還是迅速轉了話題,回頭問道:“三郎,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
進入峽谷后,花城一直在凝神觀察兩側高山,道:“問來。”
謝憐道:“銅爐山的‘銅爐’,到底是什麼東西?莫非真的就是一口大爐子?”
花城笑了笑,收回目光,道:“當然不是。不過,哥哥問的巧。”他舉手指道,“剛好,眼下能看見它了。”
眾人順著他指引的方向望去,一時之間,不由自主都停住了腳步。
謝憐道:“……那就是……‘銅爐’?”
花城抱著手臂,道:“不錯。”
他漆黑的眼底,映出了極遠極遠之處的一座大山。
遠在天邊,高在天下,凌駕于群峰之上,呈深沉的蒼藍之色,山之巔峰被云海天風繚繞,隱隱還能看到一層積雪,仿佛終年不化的冰原。
花城緩緩地道:“‘銅爐’,是一座活火山,也是整個銅爐山的中心。鬼王出世之時,便是它蘇醒之時。”
謝憐道:“火山爆發?”
花城道:“是。所以,絕境鬼王,都是伴隨著烈焰、巖漿、和毀天滅地的災難出世的。
”
想象著那令人雙目發紅的炙熱畫面,謝憐微微出了神。裴茗道:“太遠了。照這個速度走下去,不算中途和群鬼廝殺的時間,也要花很長時間。”
謝憐點頭,道:“所以歷代開山廝殺,都猶如一場艱難的分娩。”
花城笑道:“哥哥這個比喻,妙得很。”說完,忽然停步,道,“到了。”
“???”謝憐愕然,“這麼快?”
花城道:“到了。不過,不是到銅爐了,是到烏庸神觀了。”
果然,前方峽谷的中央,出現了一座歪歪扭扭的高大宮觀。
這是他們遇到的第二座烏庸神觀。謝憐幾乎忍不住想揉揉眼睛了,疑道:“這座神觀是真的嗎?”
不能怪他如此,事實上,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這座神殿是不是真的。因為,它出現的實在是太突兀了。
它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有誰見過在并不寬敞的峽谷山道里建宮觀廟宇的?這是什麼狗屎風水?
就算想不開,非要建在這種地方,起碼也應該靠一邊建,可是,偏偏這座烏庸神殿,大大咧咧地建在了峽谷通道的正中間,猶如一個無腦的小霸王,直接堵住了過峽谷的道路!
裴茗沉聲道:“反常必有妖,大家當心。”
靈文則在裴宿肩上,勉力抬頭道:“諸位,如果你們不想進入它里面的話,其實可以飛崖走壁過去。”
謝憐卻道:“不。我們得進去,看有沒有壁畫。”
花城道:“哥哥放心,想看就去看,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這麼一說,眾人全都莫名其妙安了心,一行人緩步靠近。一直走到那神殿前,都沒出現什麼異常。邁過觀門,進入大殿,果然,這里神殿的墻壁,也是大火焚燒過后的漆黑顏色,輕輕一摳,和上一座神殿一樣,也掉下了一小塊硬硬的碎片。
謝憐先開始一直十分警惕,至此,似乎并無暗中潛伏著的東西,稍稍安心,于是,道:“動手吧。”
不多時,墻壁上的焦黑“保護層”被一點一點除掉,露出了后面的壁畫。謝憐和花城一起細細研究起來。
這一座神殿里的壁畫內容,和上一座的完全不一樣。他們是從最上層看起的,畫面上方,一個白衣少年正坐在一張玉榻上,眉目清俊,正是那烏庸太子。他雙目緊閉,看姿勢,似乎正在打坐冥想。然而,并不安穩。
這位太子殿下眉頭緊蹙,額頭似乎還流下了幾滴冷汗。一旁圍著四個人物,臉上神情皆憂心忡忡,正是上一幅壁畫里位列太子之下的四位護法天神,他們的容發服飾都和上一幅壁畫一模一樣。繼續往下看,保護層還在緩緩脫落中,尚未除凈,謝憐看到了一片亂糟糟的紅色,微微蹙眉,道:“奇怪。”
他伸出手輕輕觸碰墻壁,疑道:“這一片壁畫是保存的不好嗎?”
雖然看不清具體畫的是什麼,但能看見,這一片的線條和顏色,都是模糊的、朦朧的,仿佛籠罩了一層輕煙,虛化了一般。可是,這壁畫是術法所化,又怎麼會如真正的壁畫一般保存不完好?
花城也在凝神細看,蹙了眉,道:“再等等。”
二人對視一眼。而等到焦黑硬物退盡、畫面完整后,他們退了幾步,并肩再看。當全圖映入眼簾后,謝憐呼吸微微一窒,突然一陣頭皮發麻。
他怔然道:“這是……地獄嗎?”
第156章 山高路遠狹路不通 2
花城沉聲道:“不。是人間。”
的確是人間。因為, 圖中所畫的, 是密密麻麻的房屋、樹木、人群,然而, 他們全都被淹沒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火海和流動的巖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