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高處不勝寒。這但凡天神下凡,一般都是喜歡挑高處站的,越高越利于俯瞰下方眾生。謝憐以前就有這臭毛病,當然,他摔了一次之后現在一站到高處就覺得腿隱隱作痛,毛病治好了。然而,整個菩薺村最高的建筑,就是村長家,而村長家也就是個樸實的小瓦房,所以裴將軍站在這里,可謂是十分屈就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謝憐一看這情形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上次,裴茗意圖拉半月給裴宿頂罪,給他頂回去了,雖然礙于君吾,裴茗表面上像是放棄了,然而并未放棄。而這次謝憐被翻出鎏金宴等破事,自身難保,風評必然大跌,裴將軍大概便覺是時候舊事重提了,故尋了裴宿,要帶著他和半月一起再去一趟上天庭,想辦法翻案,真可謂是百折不饒。然而,裴宿卻似乎不太積極,他嘆了口氣,道:“將軍,這事還是……罷了吧。”
“你……!”
裴茗一臉無語問蒼天,恨鐵不成鋼。也是惱得煩了才會不顧謝憐也在面前就這般斥責裴宿,半晌,他突然道:“我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奇女子,讓我一番栽培付諸東流。”說完伸手,似乎想把壇子摔碎。這種開壇的辦法,本來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半月傷不知養好了沒,萬一沒養好就摔碎,那就慘了,謝憐臉色一變,飛身欲撲,道:“別摔!”
誰知,裴茗手還沒挨到,那壇子卻“砰”的一聲巨響,自行炸開了。
剎那,漫天都是令人崩潰的咸菜味道。
離壇子最近的裴茗不幸掛了一身的咸菜,整個人都在咸風菜雨中驚呆了。
隨即,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在半空中道:“裴將軍真是好光明磊落!”
一個白衣人從一只小小的壇子里翻了出來,原先只有拳頭那麼一點大,翻了幾圈越翻越大,謝憐定睛一看,道:“風師大人!”
藏在咸菜壇子里的,居然不是半月,而是師青玄。她躲在壇子里冷不防炸了裴茗一身的咸菜,自己卻依舊白衣飄飄,不染纖塵,安然落地,一甩拂塵,道:“幸好幸好,幸好我早一步把這小姑娘送到別人哪兒去了,不然,怕是要逃不了裴將軍的長臂了。”
裴茗一貫自詡風流,不管做的是什麼事,風度是一定要有的,此時卻落得一身腌菜之氣,就算是對著女形的師青玄,再好的風度也要郁悶了:“青玄,你何至于這麼跟我作對?”
若換了個人,他估計早就下手痛毆一頓了,可惜一想到師清玄的哥哥何等來頭,只能撥干凈了咸菜,理了理頭發,切齒一陣,搖頭道:“……你啊你,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把那小姑娘送到哪兒去了,否則,我定然親自上門去拜訪。”
他這話無異是在說,誰收留半月誰就是在和他作對,他一定會去找麻煩。師青玄卻拍手道:“好說好說,送到哪兒了告訴你也無妨,只怕你不敢拜訪。聽好了——那小姑娘現在在雨龍山雨師洞府,雨師大人座下!你敢去嗎?”
聞言,裴茗臉色微微一變,竟是不似方才那般有底氣了。他斂了顏色,忽然嚴肅起來,對風師道:“青玄,你現在是尚且年輕,這才凡事喜好打抱不平。只盼你來日大了回想起如今做派,不要后悔才是!”
說完,便躍下屋頂,身形頓消,竟是就這樣匆匆走了。
謝憐微覺愕然,總覺得他話里有話,問道:“風師大人,他最后那句……?”
師青玄卻滿不在乎地道:“虛張聲勢罷了。”
裴宿望著裴茗的背影消失,這才過來對二人施禮,道:“風師大人,太子殿下。”
師青玄拍拍他肩膀,道:“小裴啊,這次你知道先來阻止你家將軍,還算厚道。在下面好好改過自新,有機會我會在上天庭給你說說好話的,放心吧!”
裴宿無語片刻,道:“多謝大人了。不過,我一直覺得,您是不是有點誤會,其實裴將軍他平日不是這樣的,只是因為前事,過于擔心我了。還有,您也知道,雨師大人……”
最終,似乎還是覺得自己多說了,搖了搖頭,拱手道:“告辭。”
二人目送他走了,謝憐又道:“風師大人,方才你說的雨師大人,可是雨師篁?”
師青玄回轉身來,道:“正是。雨師已經好幾百年都沒變動過了。怎麼,你認識?有舊?”
謝憐搖頭,溫聲道:“雖未曾有幸見過,但這位雨師大人曾于我有恩,我十分感激。”
師青玄笑道:“那是。雖然認識雨師大人的很少,但只要是認識的就從來沒有說雨師大人不好的。哦,裴茗除外。”
謝憐道:“這二位之間,可有什麼過節嗎?”
師青玄道:“過節是自然有的。在上天庭混了這麼多年的人,誰還沒有點過節或是勾結。我跟你說,雨師大人可是裴茗心中的一道陰影。”
“……”謝憐道,“陰影?”在他心里,總覺得雨師大人是個種田的。師青玄道:“裴茗你知道的,后人很多嘛,到處都是他的子子孫孫。在小裴之前,明光殿曾經有過另一任副神,也是他點將點上來,然后飛升了的一個后人。
”
謝憐奇道:“那裴將軍的后人可真是人才輩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