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憐道:“這是什麼?”
花城道:“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你帶著好玩兒就行了。”
雖然他是這麼說,謝憐卻知道,這東西必然沒那麼簡單,道:“那就多謝三郎了。”
看到他把指環又戴了回去,花城目中有微光閃動。謝憐四下望望,道:“在賭坊聽你說要來極樂坊, 我還以為極樂坊是什麼煙花之地。如此看來,倒像是一間歌舞樂坊。”
花城挑眉道:“哥哥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可是從來不去煙花之地的。”
這倒是教謝憐奇了,道:“當真?”
花城道:“自然當真。”
兩人走到墨玉塌邊,并排坐了,他又道:“這地方是我修著玩兒的,算是居所之一,有空來晃晃,沒空不管。”
謝憐道:“原來是你家。”
花城卻糾正道:“居所。不是家。”
閑談幾句,謝憐道:“三郎,有件事,可能要拜托你一下,不知你有沒有空。”
花城道:“什麼事?在我的地方,有事直接說。”
沉吟片刻,謝憐道:“之前在與君山處理了些事,我遇到過一個少年,與我故國可能有些淵源。”
聽他說到“淵源”二字,花城的眼睛瞇了瞇,不語。謝憐繼續道:“但我當時處理不當,把他嚇跑了。后來我托人搜尋他的下落,始終沒能再見。方才在你這鬼市一通亂走,卻好像無意間遇到了。三郎是此處主人,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幫我找一找?那少年臉上纏滿綁帶,剛剛從這極樂坊門前逃走。”
花城沒多說什麼,站起身來低低說了幾句,似乎在和誰通靈。片刻,又坐了下來,笑道:“好了,等著吧。”
他是鬼市之主,自然比他行事方便。謝憐松了口氣,道:“真是又多謝你了。
”
花城道:“這算什麼。不過,你就這麼丟下了郎千秋?”
謝憐心想,郎千秋若是在,直頭直腦的,還真難說又會鬧出什麼來,還是之后再匯合吧。他隨口道:“方才在賭坊,泰華殿下可能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啦。”
花城臉上又出現了那種帶點輕蔑意味的笑容,道:“哪兒的話。他還不夠資格算什麼麻煩。”
謝憐道:“泰華殿下也是天性如此,見到那種賭局,覺得非制止不可,這才一時沖動。”
花城淡聲道:“那是他見識太少。在讓自己多活十年和讓敵人少活十年里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這就是人的恨意。”說完,又嗤笑一聲,抱起手臂,道:“郎千秋這種傻瓜也能飛升,真是天界無人。”
“……”
謝憐有點心虛地揉了揉眉心,心道:“話不能這麼說啊,畢竟我一個收破爛的都能飛升……”
猶豫片刻,他還是道:“三郎,這麼說的話,可能逾越了,但我還是多說一句。你那間賭坊,十分危險,怕是終有一天要出事的。”
這種賭兒賭女賭人壽命和暴斃的賭局,真是十分造孽了。而且,小打小鬧倒也罷了,萬一哪天賭得太大,天界遲早不能袖手旁觀。聞言,花城看了看他,道:“殿下,你問過郎千秋,為什麼他要沖出去沒有?”
謝憐微微一怔,不知他為何忽然這麼問。花城又道:“我猜,他肯定跟你說,如果他不做這件事,就沒有人會做這件事了。”
謝憐道:“你猜的很準,他的確是這麼說的。”
花城道:“那麼,我就是完全相反的情況。如果我不掌控這種地方,還是會有另一個人來掌控。與其掌控在別人手里,不如掌控在我的手里。
”
謝憐明白了。
各有道路,他并不知鬼界是怎麼個情況,本也不好多說。花城又道:“不過,還是多謝哥哥的關心了。”
正在此時,謝憐聽到門口傳來一個聲音。一名年輕男子道:“城主,那名繃帶少年,屬下已經找到了。”
謝憐向門口望去,只見一名戴著面具的黑衣青年站在極樂坊門口,珠簾之外,正微微躬身。而他手里抓的,正是那名衣衫襤褸的繃帶少年。
花城頭也不回,道:“帶過來。”
那黑衣青年便提著那少年走了進來,將他輕輕放在地上。那繃帶少年可能是知道跑不了了,被放下來后只是低頭。而謝憐無意間掃過那青年的手腕,忽然發現,這人手腕上,有一道黑色的咒圈。
這個東西,他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咒枷!
那青年將人送過來了,又是一欠身,這便退下了。謝憐原本應該多看他幾眼的,然而,眼下還有更需要他關注的人。他俯身靠近那少年,趕緊搶先道:“你不要害怕。上次是我不對,再也不會了。”
那少年一雙大眼,驚疑不定。可能是逃跑了好幾次,也沒力氣再跑了。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墨玉榻上的小案。謝憐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小案上擺著一盤色澤鮮艷的果子。
想來是這少年東躲西藏許久,多日沒有進食。謝憐轉向花城,還沒說話,花城便道:“你隨意。不用問我。”
謝憐也顧不得再客氣了,道:“多謝。”將那盤水果拿過來,遞給那繃帶少年。那少年一下子把盤子奪過來,囫圇地就開始往嘴里塞。
看來,他真是餓了很多天,餓得狠了。
就算是在謝憐最落魄饑餓得像條野狗的時候,吃得也未必有他這般狼吞虎咽。謝憐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道:“慢點。